开元三年,冯都尉平定边关外族暴乱引发的连锁反应,大祁朝边关一十八个复姓部落完好无损,轩辕炽特颁布旨意命其于腊月前返回帝都。
    这个消息传遍后宫的时候,熹妃无疑是欢喜的一个,父亲征战有功,她且怀着龙胎,可谓是双喜临门。
    “姐姐,”时宜唤着盛明珠,将刚刚从树下挖出来的果酿坛子放在了脚下,压低声音道:“听说熹妃这次只要能够顺利诞下皇长子,这后宫的第一把交易就会属于她了。”
    披着袍帔的盛明珠站在腊梅树下,用锦帕擦拭着手指上的泥土,“此话定是后宫乱嚼舌根之人散播的谣言,你切莫当真了。”
    时宜努了努鼻子,吐了下舌头,“姐姐别不信,这后宫都传开了,太后私底下都点头答应了。”
    这个说法,盛明珠自然是相信的,要知道上一世这个恩泽于她的太后,曾在她怀孕之初便于皇帝轩辕炽商议,册封为皇后,如此悉心照顾,并且应允他日诞下皇子,便会立为皇太子,只是可惜面对轩辕炽和苏清婉这对恶人,结果未尽人意,没等腹中胎儿降生就遭逢毒手。
    看出盛明珠有些出神的呆滞着,时宜便轻声又唤了几句,“姐姐,可是因为风雪太大,身子不舒服吗?”
    “哦,没事,我们还是先回房吧。”盛明珠裹紧了身上的袍帔,沿着青石板走到了石阶上。
    如今还未到腊月,居然已经飘起了雪花,寒冬是当真降临了,盛明珠落座在暖炉旁,因为在院落呆的久了一些,双手也冻得通红,猛然捂着手炉,反而刺痛感更厉害了几分,她凝神看着轩窗外的飘雪,脑中闪过的都是时宜方才的那句话。
    诞下皇长子者,封皇后之位!
    真是可笑,偏偏这样的恩宠,对于熹妃来说成为了危机四伏的催命符。
    “娘娘,”时宜忽然改口,掀开内室的帷幔俯身唤着,盛明珠原本思虑万千,被她这一句‘娘娘’提醒了三分,于是将盖在身上的袍帔掀开,淡淡地问:“可是侍奉陛下的安公公来了?”
    拜那几盒‘靡雪香’所赐,失去了旗妃仰仗的苏清婉为了拉拢盛明珠,频频示好甚至不止一次在陛下面前提到盛明珠,以至于轩辕炽隔三差五的派人来昭明宫,倒不是为了安寝于此,每次都是差人送些东西,鲜少会见到轩辕炽本人。想来又是让安兴海来送什么,盛明珠将手里翻了一半的书卷倒扣在暖炉旁的矮几上,这才起身走了过来。
    没曾想今日站在内室帷帐外面的人,却是轩辕炽本人还有那位好久未见的璟王轩辕翊。
    这下让盛明珠有些措手不及,只穿着双罗衫裙,更何况连面妆都为整理的她,青丝长发只是随意的用发带扎在脑后,这幅样子真是羞于见人,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躬身请安时余光看了一眼时宜,她也蹙着秀美,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
    “起来吧,倒是朕唐突了,”轩辕炽温和的笑道:“不好也算是有意外收获,瞧见了珠儿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此玩笑的语气,视线却锁定在盛明珠的身上,不可否认比起后宫那些日日翘首盼望他的妃嫔,盛明珠这幅慵懒的姿态倒真是少见的很,没有光鲜亮丽的华服,也没有精美细致的面妆,就是这样未施粉黛的模样,多了几分真性情。
    轩辕炽在打量盛明珠的同时,立身于一侧的轩辕翊也是一样的目光,要知道在看到盛明珠之前,他脑海中定格的画面是拜相之日,她穿着沥青锦罗裙衫,外罩着那一件浅藕色的莲花袍帔,可是此时的她又是全新的模样出现,怎能叫他不惊讶呢?
    “珠儿又失礼了,如此模样面圣,真是……”盛明珠抬起衣袖欲要遮面,话未说完,轩辕炽已然拉住了她的手臂,俯身打量她,“峨眉微蹙,妙目潋光,如此甚好,何必要躲着朕呢?”
    温言软语倒是如同床榻间的呢喃,让人想入非非。
    盛明珠挣脱了几下,“陛下莫要取笑珠儿了!”
    她连忙后退了几步,对着一旁的时宜挥了挥手,“时宜,快去准备茶点,顺便将方才梅花树下的果酿烫上一壶,给陛下和王爷尝尝。”
    片刻之后,时宜端着盘子来到了内室,将躺好的果酿还有高点放在了黄花梨木的案几上,盛明珠简单收拾了一下,将搭在座椅上的袍帔递给了时宜,转身给轩辕炽和轩辕翊斟满了果酿。
    “这是珠儿在入秋时亲自采摘的果实,调和了白酒酿成的,”她捡着有趣的过程说了几句,“太后宫中也曾送去了一坛,如今陛下和王爷一同到访,也好尝尝味道如何。”
    轩辕炽倒是点了点,端起青玉酒樽喝了一口,飘雪的寒冬里喝上如此果酿,倒也顿时暖和了几分,随口笑道:“似乎每次来这昭明宫,朕都能够品尝到新鲜的东西,珠儿给朕的惊喜可是越发多了起来。”
    一旁的轩辕翊也附和了两句,“皇兄说出了臣弟的想法。”
    “哦?”轩辕炽笑笑,“你这么一说,朕倒是忘记问你,之前给朕提到要陪着一起来昭明宫,替舒太妃讨个东西吗?如今既然来了,何不说清楚,朕也好随了舒太妃的心意。”
    不会吧,这硕大的皇宫,有什么东西只有这昭明宫才有?轩辕炽不会是和她开玩笑吧!
    盛明珠仔细琢磨了一下这番话,倒是听出了关键的字眼‘舒太妃’,要知道大祁朝的天子和璟王并非是同一位母妃,比起坐在龙椅上的轩辕炽,璟王倒是还有生母舒太妃上存于世,吃斋礼佛于后宫的偏殿,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妃鲜少露面这点倒是和她的儿子轩辕翊如出一辙。
    恍惚之间,让盛明珠记起她曾许诺轩辕翊的事情。
    没等她开口,璟王轩辕翊忽儿一笑,“皇兄真是好记性,臣弟的母妃的确是如此央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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