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没免礼,她们都仍福着身子,乔亦柔心中有些唏嘘,这搏出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等人影不见了,她们才绷直了腰身,因顾及着丽妃方才失去的颜面,谁都没不长眼的主动打破沉寂。
    继续等啊等,摸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慈宁宫内忽的抬出一人,两个太监稳当担着木榻,几个宫女儿亦步亦趋跟着,十分小心翼翼的模样。
    待走近些,乔亦柔定睛一看,登时惊讶不已,这担着的女人竟是不见踪影的静婕妤曹香茹。她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毯,双眸紧阖,面色苍白,煞是疲惫憔悴的模样,瞧着有几分可怜。
    原来晕倒的并不是太后,而是静婕妤?只是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成了这模样?
    她们四人依旧没有说话,心底却都在各自打鼓。
    静婕妤从太后宫里被抬出去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正揣摩着,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出来请她们进殿,想必是已得知她们正守在外头。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安静地鱼贯而入。
    陛下还未离开,与太后端坐在上座,乔亦柔与另三人请安行礼,规规矩矩地站着。
    太后笑得略带一丝牵强,她扫了眼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皇帝,轻咳着道,“静婕妤昨夜有些劳累,今晨早早过来哀家这里请安行礼,来时大约雾气重,受了点阴寒,方才直接晕厥了过去。御医已经把过了脉,静婕妤此番伤了元气,至少需要调整数月,日后你们不用太早到哀家这边请安,好好将养着身子侍候陛下才是正经。”
    “是。”四人自是颔首应下,面上不显,有人已经动了心思。
    唐钰儿:“哼太后说得轻巧,想必应该是曹香茹身子太弱了,连伺候陛下都不尽心尽力,活该受不得宠。”
    元嫔张雅竹:“若真如此倒是个好机会,可要好好把握才行。”
    ……
    端坐在上位的齐毓玠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借动作遮挡眸中一缕厌色。他方下朝听闻慈宁宫出了事,以为太后有何不测,哪知竟是胆小的静婕妤赶早到了慈宁宫。
    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小半个时辰,依据太后内心翻来覆去的变化,他差不多知晓静婕妤说了些什么。这女人真是比他想象中更容易受惊吓,多大点事儿,居然吓得一宿未眠,天未亮便匆匆到太后这里负荆请罪,真是让他好气好笑又怜悯无奈。
    齐毓玠闭目揉了揉太阳穴,他还没叹气,太后又已经在他身边开始了,“哎,真是愁死了,静婕妤是个内向的,哭了一早没说几句明白话,倒把自己给折腾晕厥。哎,说到底是皇帝压根没碰她,让她认为哪里不对开罪了皇帝,整个人吓得没了三魂六魄。不过更愁的是皇帝怎么回事?都入了静婕妤寝殿,怎么就啥都没干就走了呢?虽静婕妤姿色欠缺了些,但好歹也是妙龄女子,又是他自己做主选进来的,这头回就翻的她牌子,莫非……不行,今晚必须得让皇帝在剩下几位妃嫔中选一位侍寝,哎,可真是愁死了……”
    将茶盏搁在桌面上,齐毓玠苦笑一声。
    他昨儿晚上可真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奈何他对静婕妤实在没有任何感觉,都说该拉拉小手摸摸脸颊培养气氛,但静婕妤挺尸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他实在下不去手。最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在床畔坐下,他手还没触上她脸。她心里都紧张得不行了,甚至害怕得思绪混乱,一会儿想着“我该怎么办”,一会儿又“陛下是不是要脱我衣服了可我天生怕痒待会会触怒他么”,一会儿“完了好想如厕好想好想呜呜我说出来陛下会不会生气砍我脑袋”……
    这还能下得去手么?
    他能么……
    齐毓玠简直不忍回想昨晚情形,他也憋得很辛苦,又想笑又不能笑,只能面无表情留下一句“朕还有政事处理”便夺门而出。
    殿内安静,一时无人说话,只有齐毓玠觉得挺热闹。
    太后唉声叹气不止,他的几位妃子亦是各怀心思。
    目光无意触及到最左侧的绿衫女子,他微微挑眉,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率先挪开了眼,尽管他是皇帝,可留了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在宫里,还是有些不厚道的感觉。
    “静婕妤为人一向谨慎,怎么可能得了恩宠就不顾丽妃等人来单独请安?”乔亦柔默默站在下首,认为太后这番话可能存在蹊跷,“再说了,她虽胆怯,身子骨却没那么差的,昨夜初承了龙泽,今日便整个人都没了生气,这——”
    心中登时打了个寒噤,乔亦柔攥紧双手,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完了,传闻陛下不近女色,莫非都是假的?难道是他在这方面有什么特殊癖好?所以曾经得过他宠幸的女子都悄无声息的……没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并非毫无道理,乔亦柔脸色都泛白了,“会不会陛下想着曹香茹好歹是正式册封的婕妤,不好太过头,所以昨晚才手下留情……”
    第9章
    乔亦柔觉得陛下离开慈宁宫时似乎瞪了她一眼。
    他起身向太后行礼告退经过她身边那一瞬间微微顿了下,霎时一股逼人的气魄朝她拂来,隐约透着那么几缕深意。
    不过,许是错觉吧……
    毕竟那虚伪可恶的皇帝又不知她内心想法,凭什么针对她?
    但好奇怪,她真的觉得他好像瞪了她一眼啊……
    等皇帝走了,太后好似松了口气似的,她这个人性子算温和,虽时常刻意拿出一股威严,可并不锋利尖锐。
    “陛下一向勤政爱民,总待在御书房,三年守孝期间后宫空置,大抵一时不大习惯给自己放松的机会。你们作为妃嫔,自然要体恤照顾陛下,他一旦认真起来连膳食都是经常忽视的,从前哀家偶尔会令下头打点些滋补汤给送过去,可如今有了你们,哀家便可以稍微放心了。”
    她们一等颔首叠声称“是”。
    站在下首蹙了蹙眉,乔亦柔虽知道太后这是在暗示她们可以主动朝皇帝飞扑上去谄媚了,但这话仿佛说得他当真勤于政事不近女色一般。
    然而刚刚从慈宁宫抬出去的静婕妤奄奄一息的模样却也是真的,乔亦柔垂了垂眸,觉得这不能怨她多想,实在是太后的话没有信服力。
    又如若陛下并非她猜想的那般可怕,那就是他久旱三年一朝得尝失了分寸昨夜折腾得过火了些?可……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把静婕妤折磨成这样,都是件极为骇人恐怖的事情啊……
    从慈宁宫出来,大家都没了赏花的兴致。
    一个是静婕妤病了的当口她们还寻欢作乐不成体统,二是太后的暗示令她们陡然生出跃跃欲试的心情。
    陛下只有一个,眼下后宫妃嫔虽不多,去了生病无法再侍寝的静婕妤,那还有四个呢,不动动心思,怎么博得陛下的恩宠?
    彼此分开,乔亦柔独自回了景仁宫偏殿。
    她坐立难安,一连喝了几杯凉茶。
    杏春几人不敢多说话,过了会儿,用午膳时间,取了膳食回来的梅秋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乔亦柔本就吓得没多少胃口,加之她这幅作态比较明显,便问道,“怎么了?”
    “回娘娘,方才奴婢来御膳房途中听到有人议论,道是丽妃已经亲自去给陛下送了参汤,奴婢再折回来路上,又看到江贵嫔身边的佳琪拎着食盒朝养心殿过去了,所以……”
    所以急着回来打小报告叫她跟风去谄媚献殷勤了是不是?
    乔亦柔用“你还年轻你不懂”的眼神觑了梅秋一记,心想,丽妃她们犯傻,她怎么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她又不是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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