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驿站附近,就是一个空旷的凉鱼场,那些百姓们,捕了鱼腌好了,就送到这里。现在又是夏天,不开窗子,就会闷死,开开,就会被咸鱼的腥味熏死。
    而后面的所见所闻,才是最让两税使他们崩溃的。
    他们根本预料不到,容城竟然还能拿咸鱼当做货币。
    喻家军训练任务重,鲜少下海捕鱼。然而他们分明有军粮补给,却莫名奇妙的以保证身体健康为由,每天坚持吃咸鱼,不够的,还用新鲜蔬菜和粮食跟城里的百姓们换。
    长此以往,在容城,咸鱼竟然还真的成为了能够流通买卖的东西。而那些百姓们,也习惯了鱼就可以当钱用的这么一种概念。
    不管那两税使问到谁,哪怕是不太懂事的孩子,都能明白,鱼,就是铜板。
    “所以这个容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吃了整整五天的鱼,连一口正经的白米饭都没有吃到。平时养尊处优的两税使,几乎要疯了。
    可偏偏却连一个字的毛病都找不出来,毕竟人家城里,鱼就是用来交易的重要物品,拿来抵税,也是理所当然。即便他们不愿意,可就像那个负责接待的乔景轩说的那样,“律法里并没有规定说,咸鱼不算是土产,即便是到了上京,圣人也不会怪罪,反而会认为我们容城百姓质朴纯粹。”
    因此,在百般无奈之下,两税使最终还是不得不带着那满满几十车的咸鱼上路。他们甚至有种错觉,这样走回上京,估计他们自己,也就和车里的那些咸鱼,没有任何区别了。
    “太丢人了!我都能想到回去上京之后,会被多少人嘲笑!”两税使有种恨不得立刻撞死的冲动。
    他的心腹赶紧劝慰他,“大人,您想开点,好歹咱们不怕遇见山贼。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似乎说的很有道理,可如此单薄的理由,却并不能成功安抚两税使。并且,他们这一路上,也根本没有消停过,并且还遭了大罪。以至于大半个月后,当他们回到上京时候,都恨不得有种立刻转头,给这几十车咸鱼跪下的冲动。
    的确,这一路上,他们没有遇见什么土匪或者山贼。毕竟,就算是在穷凶极恶的匪徒,肯定也不会对咸鱼有什么觊觎之心。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哪怕是味道刺鼻了点,但好歹可以高枕无忧去上京的时候,另外一个乱子发生了。
    猫。
    谁能想到,他们在不会成为土匪和山贼的猎物以后,竟然会招惹上这帮活祖宗。
    只能怪这些咸鱼的味道太重,这一路上,只要停下来,就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猫围住,即便咸鱼在箱子里保存的很好,可那些猫依旧虎视眈眈,甚至有的还会执着的追着他们一起上京。
    猫:这可是朕看上的江山,你这刁民要把它们拉到哪里?
    一来二去,就连沿路的驿站,都不愿意接受他们。因为这些猫,实在是太坑爹了。
    毕竟一只还好,十几只也是萌的。当几十只上百只一起的时候,就只能说是灾难。
    尤其是他们吃饭的时候,更是经常出现好几十只求分享的猫。如果不主动把食物奉上,下一秒,就会被猫爪袭击。偏偏这些猫,常年在野外生存,灵敏和凶狠程度堪比小型野兽。这样群起而攻之,非但没有办法躲避,反而还会被打得溃不成军。比那些真正拦路抢劫的土匪,还要可怕。
    而这种蛋疼的感觉,不亲身体会一下,是绝对不知道的。
    因此,两税使一行人,为了缩短路程,不得不快马加鞭。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甚至自己都是迷茫的,完全不懂,到底为什么拉着好几十车咸鱼,还要跑的像是拉了好几十车银子一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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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两税使这里苦不堪言,上京那头,皇帝在收到两税使传来的奏折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皇帝还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接下来到底会经历到怎样的冲击,只是感叹宋禹丞还是有点能耐的,眼看着到容城没多久,就能把三十万税银收齐。在打开宋禹丞一起托人送上来的信件,里面不仅和他问好,还表示已经托了两税使带了亲手准备的礼物给他,特别稀少珍贵。
    这就让皇帝越发有点感叹。
    其实自己这个外甥,虽然蠢、呆、楞、是个一根筋的武将,并且他也只是想利用宋禹丞罢了,但到底还是把人养的不错,最起码忠君爱国这个词,宋禹丞就是绝对没问题。
    “郡王爷一向是孝顺您的。”心腹见他心情不错,也跟着捧了一句。
    “是这样,如果不是姓喻,朕也合该好好教教他。祈年这孩子和皇姐很像,是个聪明的。”皇帝也是感慨万分。
    “能帮您平定疆土,本身就是幸事,您不用太过忧心。以后给郡王爷一个好结果就好。也不辜负当年长公主的临终托付。”
    “有道理。”皇帝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祈年是不是也往家里写信了?”
    “是写了,在桌案上呢。”说道宋禹丞的家书,那皇帝心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吴文山在没有嫁给宋禹丞之前,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子。然而宋禹丞这样的纨绔,怕是不懂吴文山那颗风花雪月的心。也是糟蹋了。
    “写了什么?”皇帝见他笑,也生出了不少好奇。
    可在听完回报之后,也跟着一起乐个不停。
    宋禹丞说,最近一直在容城练兵,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能带些土产回来,让吴文山别嫌弃。等他回头平了容城,就给他换一品诰命。
    并且宋禹丞还说,让吴文山有工夫给他绣个荷包装平安福。他看其他的将士都有,也想要一个。
    这就是当爷们的,在问自家媳妇要东西了。关键还是这么私房的话,就算要说,好歹也要关上门两口子自己说,哪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讲出来。估计全大安,也就宋禹丞独一份。
    可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大安有兵律,将士在外,家书必须经过相关部门层层检查。可眼下是太平盛世,没有外患,这条规定,也就形同虚设。眼下朝堂上带兵的将军里,也就只有宋禹丞的喻家军,还死死的守着这条规定。
    哪怕宋禹丞是郡王,也同样如此。
    想到这里,皇帝对宋禹丞心里的那点愧疚又多了不少。觉得自己这个外甥,是真的不错,就算不看在已逝的皇姐的份上,就冲着他这颗忠君爱国的心,也值得好好提拔。
    甚至皇帝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以后和七皇子商议,在自己百年之后,让他不要为难宋禹丞,就让他一直当个纨绔郡王,也就好了。
    与此同时,他又把宋禹丞送上来的折子看了一遍。在看到宋禹丞恳请他帮着照顾吴文山之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并且对旁边的心腹说道:“吴文山这人心思深沉,不是祈年直性子能够驾驭的。我之前听人说,上京有传言,说吴文山的学识才华,给祈年当王妃是屈才了?”
    “是有这样的说法,不过以小人之见,吴小公爷在其中也没少折腾。毕竟之前大婚的时候,他可是哄着郡王爷穿了一次女装呢!”那侍从说的平淡,可内里却大有深意,暗示吴文山想要哄骗宋禹丞一个郡王入他的后院为妃。
    “哄祈年穿女装?这吴文山怕不是在白日做梦!”皇帝听完,顿时怒意四起:“祈年是宗室贵戚,岂是他一个吴国府的小小公爷能够摆弄的。去传我的话,祈年在容城征战辛苦,吴文山既然是郡王妃,理应为他祈福。送去宗庙斋戒一月。对了。”
    那皇帝说完,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祈年那孩子想要个媳妇儿做得荷包,再给吴文山从宫里派几个厉害的嬷嬷过去教他,学不会,以后也就不用再从宗庙里出来了!”
    “是!”那侍从应声而下,并没有因为皇帝下的这个奇葩命令而感到惊讶,好似早就在预料当中。然而当他下去传令,路过某一个宫中的侍卫的时候,却突然开口,小声的说了一句“成了”,然后就若无其事的离开。
    至于那侍卫,也始终面无表情,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样,立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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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城那头,在上京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宋禹丞人正好在太子这里。他刚一听完,就忍不住就笑了。
    因为就连宋禹丞自己也没想到,自己随手写的那么一句话,皇帝竟然真的叫吴文山去学了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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