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为什么他嘴里的血腥味还在……
    究竟是不是梦?
    是梦吧!一定是梦。
    锦心怎么会死,锦心怎么能死。
    他坐起来,看见珞瑜坐在床边哭,却没有力气安慰她。
    “珞瑜,我做了一个梦……”
    珞瑜,这梦是假的吧?快告诉我,这梦是假的。
    “哥哥……”珞瑜叫完一声哥哥,捂住哭声,偏过头不敢看他。
    ……原来是真的,不是梦啊。
    从前我知不能再见,却不曾想是这样的不能再见。
    沈韶竹站在门外,看着树上燕雀啁啾,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晚上,珞瑜熬了一些粥,云清寒勉强吃了两口,像安慰珞瑜似得,珞瑜不忍他强吃,噙着眼泪让他早休息。
    沈韶竹也没动桌上的粥,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很想跟云清寒说句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到了后半夜,叶徙的“感同身受”程序又开始作祟,他坐起来捂住胸口,居然叫了一声“锦心”,好像这名字有止痛效果一样。可是这痛还是止不住,而且还又夹杂了许多恨意,导致叶徙没控制住自己,顶着月亮,去宋家门口捶门了。
    云清寒叫“锦心”的时候,沈韶竹就醒了。
    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死了便死了,做什么这样舍不得,真是让人……好生烦躁。
    然后云清寒竟还一个人大晚上跑到宋府去找宋章殷,沈韶竹悄悄跟着他,心道:呵,不自量力。
    果然,没见到宋章殷不说,倒差点儿死在宋家家丁拳头下。
    沈韶竹看他被打,本来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脚却不受控制赶过去,把云清寒从那些人手里夺过来。
    扶他回家的时候,云清寒居然呓语一般说了一句话:“死的为什么不是宋章殷。”他说完仰头望月,满目凄怆,突然落下眼泪。
    “云清寒,你,你别哭。”
    沈韶竹凑近他,笨拙的学着之前云清寒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抱了抱他。
    “死的为什么不是宋章殷。”云清寒把目光移到他脸上,又说了一遍。
    月冷如霜,空荡荡的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云清寒这句话不止飘进沈韶竹耳中,也飘进了他心里。
    宋章殷……
    云清寒以为自己回到家是睡不着的,结果竟有梦来寻,梦里萧锦心还是初见,一身绿裳,俏生生求他:“小先生,劳你给我画个猴戏脸谱吧……”
    画面一转,她站在阶上,伶仃可怜,悲切说道:“清寒,你当我死了吧。”树下落红满地,她衣角轻扬,恍惚间似乎要随风而去,云清寒心中急切,上前想拉她,一伸手突然醒了。
    沈韶竹还没睡,背对着他,知道他醒来,也没转过去,他听到云清寒在背后辗转反侧,虽冷了脸,却还是按着从前乳母的曲调温声开口唱起陇东小调。他感觉到背后的人靠过来,贴他近了些。
    屋子里只有沈韶竹断断续续的唱声,这声音给了云清寒许多安慰。也给了叶徙许多安慰。
    到了第二天,叶徙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沈韶竹已经不在屋里里了。他脑子里嗡嗡直响,有一个声音还在跟他说:昨天你做了一个梦,梦里锦心死了。
    可珞瑜从门外进来时的一声惊呼,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哥哥,你脸上怎么会有伤?”
    珞瑜放下手里的脸盆,着急上前查看。
    云清寒摇摇头,轻声说道:“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珞瑜可不相信这是不小心,她脑子一转,冲着外面喊到:“沈音你给我进来!”
    坐在石凳上的沈韶竹慢悠悠站起来,走到门口却没进去。
    “珞瑜,不关他的事,是我……昨天去了宋家。”
    “哥哥,你……”珞瑜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韶竹突然开口:“珞瑜,你出来,让他休息”
    珞瑜思索之下,难得听他的话,点点头然后出来把门关上。
    他们两个人无言站在门口,沈韶竹看着树上,突然问她:“你熟悉宋章殷的相貌吗?”
    珞瑜被他一问,很是疑惑,但也点点头,怒道:“问他做什么?那样的人,白披了一张人皮!”
    “问他……”问他做什么呢,沈韶竹脑子里突然又出现云清寒昨晚说的那句话——死的为什么不是宋章殷。
    “随便一问罢了。”
    宋家少夫人因病逝世,举家哀悼,还请了高僧超度,阵势极大,街头巷里无不夸赞宋家有情有义。
    云清寒站在院中的微雨之下,呆呆望着哀音所出的方向。他好像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萧锦心去世了。
    珞瑜站在房檐下,不敢去打扰他。她拽了拽坐在门槛上的沈韶竹,想让他出些主意。谁知沈韶竹懒懒看她一眼,竟没理会。
    珞瑜终于忍不住了到院中拉云清寒,这才发现,云清寒的手在六月天居然是瘆人的冰凉。
    他被珞瑜拉着也毫无反应,只说了一句话“明日让我去送她一程。”
    沈韶竹抬眼,深深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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