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闲来无赖,在花园里挑拣花枝。
    燕夕偶尔会来看看她,给她送些吃的什么的。
    燕夕是齐王身边的丫头,长相虽不是上佳,却也过得去,低调沉默,不够机灵,平时也没什么存在感。
    但好在这丫头与冰儿是好姐妹,还会来看看她。
    “主子今日的气色较昨天好些了。”
    燕夕将一些补药放在屋里去,然后见玉姬伤神,便过来说说话,“冰儿妹妹已经去了,主子以后多加保重吧,若是憔悴,想必冰儿妹妹也要自责的。”
    玉姬搓去指尖泥泞,笑了一声,“烦劳燕夕姑娘惦念着呢,我感激不尽,也替冰儿感激不尽。”
    “冰儿妹妹实在是可惜了……”
    燕夕将那地上的花枝捡起,放在一旁,“只道是天命难违,无可奈何,命里一劫罢。”
    玉姬但笑不语,垂眸看着那一摊泥土,悠悠地吐了口气,心道,到底是天命难违,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她陷入沉静,燕夕便也没有说话,站在一旁显得格外孤单。
    “王爷寻到五万两了吗?”
    玉姬再抬头时,已是满目清明,毫无忧郁之色。
    燕夕摇摇头,“奴婢不知,不过瞧王爷忧心忡忡的,雪姬夫人也脸色不好,估摸着还没有五万两银子。”
    玉姬淡笑一声,抚摸着馨雅的黄花。
    “为十万两银子愁苦,说出去真是折煞我齐王府的名声,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这件事,王爷的麻烦可就大了。哎,可惜又能怎么办呢?欠下的债终是要还的。”
    话音刚落,她松开手,黄花已经被碾碎,惨不忍睹。
    燕夕愣了愣,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没有说话。
    “你先去忙吧,有什么事我就招呼你。”
    玉姬若无其事地将吹散黄花,拢了拢衣袖,末了对燕夕温和一笑。
    燕夕低低应了一声离开。
    起风了,秋已进入尾声,冬日即将来临。
    玉姬看了看远方的天色,弥漫着桔黄色的烟雾,朦胧而梦幻,仿佛一场梦。
    “王爷,还差多少呀……”
    苏映雪着急地直跺脚,今晚就是截止时间了,若是真集不齐那五万两,不仅整个京城笑话,若是被陛下知晓,那才是真的倒霉呢!
    这个时候,苏映雪才真正的害怕了。
    宁鸿奕捏着眉头,有些疲劳,“六弟借了两万两,其他兄弟加起来也只有一万两。”
    越想越糟心,他烦躁地将书桌上的书都扫落在地,“都是一群什么兄弟!需要他们的时候一点用都没有!我不就相信他们连三万两都拿不出来?”
    苏映雪也暗中咒骂,表面却不得不做出委屈忧伤的样子。
    “王爷先息怒,这些人本来就是靠不上的,他们也未必真的在意王爷,说不定还暗地里笑话王爷呢。”
    宁鸿奕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恼了。
    他本身就忌惮他的几个兄弟,也知道彼此都互相看不起,但一直是放在心中的,如今苏映雪将这层窗户纸戳破,叫他怎么能镇静?
    “王爷,您必须要冷静下来。”
    苏映雪拉着宁鸿奕的手,语气颇有诱导性,“您不仅要冷静下来,还要理智,现在说什么都时候过早,日后到底会怎么样大家都还不知道呢?”
    她话中有话,宁鸿奕自然听出来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映雪说得有道理,来日方长。”
    “正是,映雪虽一介女流之辈,却以知晓朝堂之中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所谓定局。”
    她这么一说,仿佛给了宁鸿奕一剂定心丸,他忍不住地心潮澎湃。
    然后再看向那一封封的信,则又有些懊恼。
    苏映雪虽能舌绽莲花,但是面对这棘手事,也没什么方法。
    “王爷……”
    韩先生敲门。
    宁鸿奕赶忙将他请进来,“先生可是有什么办法?”
    苏映雪瞥了一眼这个老头,有些不放在眼里,“韩先生想必有什么高招吧,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韩桦微微行了个礼,对苏映雪这句稍夹讽刺的话没放在心上,而是将一封信呈上。
    “王爷,刚才有飞鸽传来了一封信给我,我原还以为是关中那边来信,不曾想里面竟是……”
    韩桦于是便不说了,意味深长,留有余地。
    苏映雪皱了皱眉头,而宁鸿奕则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拆开那一封信,“莫不是……”
    正是此时齐王府最需要的钱。
    整整十万两银票。
    苏映雪看得眼都直了,不由惊呼,“十万两?王爷,这……是真是假?到底是谁寄来的?”
    苏映雪夺过信封去,只见对方并没有留姓名,整个信封除了一张十万两银票,就只有一纸空白信,苏映雪嗅了嗅,似乎闻到了莫名奇怪的香味。
    “此香名唤继幽草,天下也只有关中有这种香。”
    韩桦不卑不亢,缓缓解释,“虽名草,实则为花,提取此花制成香,其工艺独步天下。”
    宁鸿奕大喜过望,却又不由担忧戒备。
    “以继幽草为名,那么对方应该是江湖人士,有意相助的。韩先生,依你看来,这会是谁寄过来的?我们到底能不能相信他?”
    “说不定那个人也对林言松怀恨在心呢,故而拿此计来拉拢王爷?”
    苏映雪不喜欢这浓郁的香味,捂着鼻子,将信丢在桌上。
    韩桦捻了捻胡子,垂眸深思,却百思不得其解。
    “恕韩桦愚钝,还尚且不知对方的身份与意图。此时,难说对方就是江湖中人,难说这张含着继幽草香的信就是从关中寄来的,难说对方是想要寄来橄榄枝还是要试探王爷……”
    “那韩先生到底知晓些什么?”
    苏映雪听得头疼又不解,“那么多的难说,韩先生就连对方的意图都看不透吗?这明显就是来拉拢我们齐王府的呀。”
    “映雪。”
    宁鸿奕轻轻唤了一声她,示意她不要对韩先生不敬。
    苏映雪不服,哼了一声。
    “我唯一知晓的就是,这十万两银票,此时齐王府不收也得收了。”
    韩桦面色平静。
    宁鸿奕忽然有些犹豫,“韩先生,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可以相信他?”
    “彼此试探罢了。”
    韩桦重新拿起那信纸,除了继幽草之香,还有淡淡的笔墨香。
    “王爷接下这十万两,耐心等待,如今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只有等待。他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的。”
    “好,就听韩先生的!”
    韩桦是宁鸿奕最信任的谋士,几乎是百依百顺,除了对苏映雪。
    这也是为什么苏映雪不喜欢韩桦的原因。
    韩桦曾劝过宁鸿奕不要太宠爱雪姬,被落樱听见了,把苏映雪气个半死。
    但是介于他深受宁鸿奕信任,苏映雪也只敢耍些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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