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殿下的猜测,没有证据的事情不算数。”
    江昭不咸不淡地开口,“若是判案定罪能够凭借自己的猜测,那就是目无王法,不知天高地厚了。”
    宁鸿轩笑了一声,“文安公大人教训的是,不过如今那丫头死了,刺杀他的黑衣人也都死了,冯小姐死了,线索只剩下相府受人收买的叛徒、冯府和黎府的证人和水中游,本王如今也只能靠这些线索来猜测一二了。”
    苏相故意拔高了语调,“证据其实不少,大概也能够描摹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那天灯会晚上,与冯小姐走得更近的显然是她的丫头和小厮,但是结果丫头死了,小厮却没死。”
    宁鸿轩沉吟思索,“这就奇怪了,若是苏小姐派人杀的话,为什么不将那掌握了玉雕线索的小厮也杀了呢?”
    冯太尉已经快要站不稳了,手心直冒汗。
    宁鸿轩自顾自地往下说,“因为小厮的存在并不具有危险性,他或者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被人推动往前走的木偶罢了,而那丫头,确实知道些事情,所以不得不死的。尤大人,您觉得本王说得如何?”
    尤南冷哼一声,趾高气扬,“这是都是殿下的猜测,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噢,也是,”
    宁鸿轩无奈地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可是若是那样说的话,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苏小姐和南宫小姐杀了冯小姐啊。喏,那小猫玉雕是相府内的叛徒偷出去的,被放在了谭桥河,显然就是想栽赃陷害苏小姐。基于这个,诸位大人觉得那冯府被刺杀的丫头指控苏小姐的话还可信吗?”
    朝臣私下议论,心有怀疑。
    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件事背后必有蹊跷。
    皇帝听着不断地打哈欠,一遍又一遍地按着太阳穴,超然茶也上了一杯又一杯了,而殿下这帮人还没把事情说个清楚,他心生烦躁,“翻来覆去地讲,到底凶手是谁?”
    宁鸿轩微微收敛神色,“父皇,儿臣认为直接杀害冯小姐的人是冯府被刺杀的那个丫头,而间接杀害,也就是背后指使的谋划……”
    “是太尉!”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接上宁鸿轩的话。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是韩徽和胡天行一前一后进来了,而刚才的那句话正是韩徽所说。
    见到他们回来,黎尚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
    冯太尉身形晃动,“韩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冯大人和黎大人心中应该很清楚才是。”
    韩徽面容冷肃,看向皇帝,“参见陛下,微臣和胡大统领已经去查过黎府了,那人确实是黎府的人,除此以外,我们还查到了其他的事情。”
    黎尚书捏了把汗,嘴唇紧抿,心跳极快,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冯太尉心中亦是着急,惶恐不安。
    胡天行将一封信呈给皇帝,“陛下,这封信是在黎府小姐的屋中找到的。我们到那边的时候,确认那人是黎府的人之后,正打算离开,黎小姐却好像忽然发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口中还说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们觉得奇怪,便查了一番,谁知黎小姐发疯的时候,无意间打碎了花瓶,我们也随之发现了花瓶中藏的一封书信。”
    皇帝不太情愿地接过书信,拆开大致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厉害,“什么?”
    “不错,北荷巷的人起初确实是黎小姐安排的人,下手去做的人是她的丫头阿忆。”
    韩徽不苟言笑,异常严肃,“这封信便是证据。可以说,从头到尾的这件事都是黎小姐事先的一个小计划,可是后来黎小姐遭遇不测,这个计划便交给了冯府和黎府,经过不断的谋划,使之很像一个临时起意的计划。”
    “怎么可能呢!”
    黎尚书双目猩红,激动得胸腔颤抖,“羽颜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皇帝将信扔在桌子上,冷笑一声,“那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女儿的字?”
    高明有些犹豫,眼神瞥向殿下的江昭,却无意中与宁鸿轩的视线撞上,他心下一惊,不得不将信传到下面去。
    这封信是黎羽颜自己写的,没有署名也没有送出,只是她的谋划的一个起初雏形。
    虽然与最后冯秋容真正的死有些差别,但具体的经过都很相似。
    字句中冷静又冷血,细节周密,令人难以想象黎羽颜笔下谋划要杀死的那个人竟是她的表妹,众人也更加难以将素来温婉宽和的黎小姐与这残酷的设局者联系到一起去。
    “这字迹没错吧?”
    宁鸿轩看着黎尚书震惊又复杂的表情,只见他手指颤抖,捏得那信上留下了印记,心中如同煎熬一般。
    “若是黎大人怀疑的话,我们这里还带来了一些黎小姐平日里写的文稿,比对一下字迹就可以了。”
    胡天行皮笑肉不笑,“以防大人误会我们冤枉诬害黎小姐。”
    黎尚书身上一阵一阵地冒冷汗,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宁鸿轩的成竹在胸,黎尚书扔了书信立马跪在地上,“陛下,微臣……微臣不知道这件事啊,羽颜她素来都是文静乖巧的孩子,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皇帝揉着太阳穴,“朕怎么知道你女儿会不会做出这种事?”
    “陛下,这儿还有一封书信,是在黎府的书房搜到的。”
    胡天行又呈上另一封书信。
    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什么内容告诉朕就行了,不用传来传去的。”
    胡天行应声,“是,陛下。这封信是冯太尉写给黎尚书的,时间约莫是在黎小姐痴疯之后,上面写了二位大人的谋划,正是用冯小姐之死,陷害苏小姐,继而构陷相府。而这件事只不过是个对付相府的引子,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构陷计划,他们的目的是将相府斩草除根。”
    宁鸿轩接过那书信,扫了一眼,微微蹙眉,目露轻蔑之色。
    想必郁远道和萧衍的事情一直没有公开,就是为了等那个时候到来,压得相府抬不起头。
    到那个时候,诸多罪名往苏相一砸,皇帝又是如今这么个昏昏沉沉的样子,说不定相府就真的完了。
    “冯大人,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宁鸿轩举着书信,“对了,尤大人,你刚才说本王的猜测没有证据,喏,现在证据不就出现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这就是一场针对相府的构陷!”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惊醒殿中的所有人。
    宁鸿轩轻笑了一声,眼中却没什么笑意,凝重而凶狠,“所以,我之前向冯大人提出的三个问题,答案也是显而易见了,不是吗?为什么只字不提水性好一事,因为不能提;为什么冯小姐会死在谭桥河,因为她是被人事先被毒死,然后扔进谭桥河的;为什么冯大人严令下人禁谈冯小姐水性好一事,更简单了,因为害怕暴露。”
    “百般布局,周密谨慎,”苏相摇了摇头,忍不住讽刺,“最后还是败在水性好一事上。二位大人处心积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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