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地机进不来这里,只能靠人赶着牛拉着犁耙来回犁。
    农子剑什么都要试一下,才扶着犁耙赶着牛走了两个来回,泥浆已经浸到他的膝盖上面,滚过泥潭的水牛甩着尾巴赶苍蝇,跟在后面的他也被甩了一身的泥巴,差不多变成泥人了,陆月歌笑个不停。
    泥土被犁起来捣浑了,洞里的泥鳅也被翻了出来,陆月歌来回耕着田,农子剑拿着饭盒跟在后面,看到有泥鳅被翻起来就捡到饭盒里。
    这块田地里泥鳅还挺多,个头比人的手指还粗长一些,农子剑捡了大半碗饭盒。
    泥鳅味道鲜美,煎炸炒炖,什么做法都别有一番风味。今早舅婆他们酿了一锅豆腐,分了几块给陆月歌,晚上刚好可以做一锅营养丰富的泥鳅炖豆腐。
    这块地要种的是糯米,糯米的产量比粳米低些,所以价格也比较贵,包粽子、做糍粑和炸馍的时候都会用到糯米。
    阳光直射,虽然只是站着抛秧,脚底下还踩着水,但农子剑还是出了很多汗,背后都湿漉漉的,半天就要喝掉一大瓶的水。
    太阳下山了他们才收工,等回到家里天也差不多黑了,回到家后还要打扫猪舍、喂猪喂鸡,摘菜淋菜,做好饭煮好菜后,已经超过七点半了。
    两天之内,两人把剩下的三亩多水田都种完了,农子剑没回来之前,陆月歌自己一个人已经种了六亩多的水田,黄豆也种了四亩多地,玉米和玉米也已经种了一些。
    种完水稻之后,他们继续种玉米和花生,农子剑已经能很熟练地使用耕地机了,干什么都有模有样。
    这天,两人来到另一座山的半山腰种花生,他们到地里的时候,下面一点的地方已经有人在犁地了,陆月歌皱了一下眉头,他对犁地的中年男人说,“三伯,你这是不小心又越界了吧?”
    陆百京因为土地问题和家族里有纷争,他阿爸阿妈去世早,家里的叔伯看他年纪小就偷偷占了便宜,东一点西一点占去了他的两亩地,还把容易受涝受旱的田地分给了他。
    长大后的陆百京性格越来越刚硬,争吵失败之下就带着妻儿搬到了山上,最初住在山上的两三年,他们一家和寨子里的族人基本没什么来往,后来才慢慢缓和的。
    一个冬季之后,地里会长起很多杂草,加上这里远离村寨很少有人到来,两块地的分界埂就会有些模糊,有人的犁耙就越界伸到了别人的地里。
    陆华京瞧都没瞧他一眼,继续赶着牛往前走,倒是他那婆娘嗓门大得很,“这明明是我家的地,怎么就越界了!”
    农子剑跑了过来,他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能听出双方的语气并不怎么友好,“怎么了?”
    陆月歌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他们越界到我们家地里了,我处理一下。”
    陆月歌把锄头拦到了对方拉着犁耙的牛前面,“三伯,这事情还是得说清楚,您老不做声是什么意思?心虚吗?”
    三伯娘扯着嗓门尖叫,“你拿锄头干什么呢!你们想打人吗?两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欺负我们老人家——”
    “闭嘴。”陆月歌冷冷地打断她。
    农子剑知道一向温和的陆月歌是不会无缘无故和他人吵架的,他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也插不上什么话,那就冷着脸站在他旁边为他壮势好了。
    陆华京停下来,掏出烟瞥了陆月歌一眼,“我没有越界,这就是我家的地,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从你没出生的时候就这样分好了的。”
    他家女人也喊道,“就是,你凭什么说是你家的!”
    “你们之前越界的那一次我还小,我就不说了,现在我阿爸阿妈不在家,但是你们也别想欺负到我头上来。”陆月歌往下走了两步,踩了踩脚下已经被耕起来的泥土,
    “之前这里长了两棵比人高些的苦楝树,去年就没有了,那时你们也没越界,原来是为今年做准备啊。这块地我们两年没种东西,不代表我就没来看过。”
    “我说侄儿呀,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我越界了,我还说你越界了呢,这明明就是我家的地,我都种了多少年的。”男人抽着烟淡淡地说道。
    “这不是你家的,从那些竹子和那颗松树往下走两步就是原来的分界线。”陆月歌指着地头的一丛矮竹说道,“当初明明就说好了,五爷爷当时也作了证的。”
    “五爷爷都进棺材多少年了,你这是仗着人不在了欺负我们吗?大学生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三伯娘尖着嗓子喊道。
    “行吧,我不跟你们多说,”对这种泼皮无赖,任你怎么都说不过他们的,只能强硬一点了。陆月歌用锄头敲了敲脚下的泥土,“从这行开始,你们敢往上种东西,那就是浪费种子和肥料。”
    “我艹你吗!我就是种了你能怎么样!”陆华京的嗓门也大了起来。
    “嘴巴放干净点!”陆月歌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亲切,敛起眉眼冷冰冰的时候却让人有一种压迫的感觉。
    陆华京不想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他拿着赶牛用的竹鞭指着陆月歌,“有你这样威胁长辈的吗!”
    “大叔,您这是干什么呢。”农子剑伸手抓住了他的竹鞭,扯着嘴角笑道,“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陆月歌把农子剑挡到了身后,“是我家的地,我半寸都不会让,等明天就让村长来评评理吧。”
    “评就评,我家的地我怕你啊!”陆华京吼道。
    “有本事叫你阿爸回来!”三伯娘哼了一声,然后小声冷笑,“只怕他没脸回来,老婆都跟别人跑了……”
    陆月歌耳力敏锐,他转身用冰冷的目光刺过去,“三伯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长舌妇乱嚼舌根可是要被剪掉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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