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走近,他心中的愤懑被一股脑堵了回去。
    亭中的人他并不认识,只是同样一身白衣罢了。
    只见那人悠悠倒了一杯酒,嘴中念叨:“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金泽轻笑,有点意思。
    他正想上前和这人说几句,却有人先他一步。
    “喂!你是什么人,你这念的什么,简直可笑至极!”那人一身粉白衣衫,束着长发,分明就是那妖灵舒生。
    金泽摸摸下巴,环顾四周,他似乎走进了舒生的回忆里。
    只见那原本自斟自饮的人抬起了头,露出硬朗的一张脸,看向忽然出现的人,开口道:“你又是谁?”
    痴迷于书海魅力的舒生是怎么都忍受不了有人如此亵渎自己热爱的文学,当即与那男子就“死读书”与“平天下”进行了一场辩论。
    舒生认为,读书非读死书,读书可以明智,鉴不足而知未及,腹有诗书气自华,等等好处不一而论,人人都能参透书中真理,不断提升自身涵养,这世上便没有了那么多杀伐,自然无需再“平天下”。
    男子则对书生的妄论哭笑不得,却也似乎来了兴趣一言一语跟他辩驳。
    读书是可以明智,却不能救人。如今世人多的是目不识丁却渴望读书,也多的是满腹经纶却藏不住狼子野心。不是任何事情都能以己度人,你读什么书懂什么道理,取决于你身处什么地位肩负何等责任。杀伐有时是迫不得已,读书不能终止,更不能消除。
    相反,只有杀伐过后,取得短暂的和平,百姓安居乐业,身心层次得到满足,精神的层次才得以发展。
    金泽蹲在河边听的津津有味,他在学堂不喜先生讲各种大道理,却喜欢听同窗因一件小事反复辩论。
    通过一些观点一些用词,可以更了解一个人。这个探索的过程很有趣。
    亭中辩论的两人已经较上了真,舒生坚决认为人心不会天生如此残忍,男子则笑舒生活的太过单纯。
    金泽蹲到腿麻,两人也没争出来个一二三。
    舒生拍一下桌子:“那我们来打赌!如果我能证明人本善良,你就去参加科举。”
    “好。如果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我们以三天为限,以出桃林见到的第一人算起,这些人若有八成能通过我的考验,便是我赢。”
    “可以。”
    于是两人倒尽壶中酒,碰杯对饮后,便出了这桃林。
    金泽悠悠跟上,却在想着如何出去,如果他在这里呆上三天,肯定会饿死。
    不过只走了几步,眼前场景已变,舒生两人已经遇见了第一个人。
    “救命啊!救救我!”
    那路人独自行至半路,却听见阵阵呼救声从前方树林传来。
    只听那声音就凄惨异常,那人踌躇不前,朝那树林看了又看,最终换了个方向,却是绕了个远路仓促逃了。
    舒生满脸难以置信从树林走出,身后跟着一脸早就料到的男子。
    “这才是第一个。”舒生道,眼中仍是对前方的满满期望。
    眼前的画面消散,舒生再出现变成了灰头土脸,他为了能够证明自己的想法,豁出去了。
    一位领着孩子的妇人经过,舒生拄着树枝踉踉跄跄的摔倒在他们面前。
    “这位大姐,我的钱袋在路上被人抢了,我已经很多天没吃饭了,能不能给点……”
    话还没说完,那妇人已经领着孩子退后了好几步:“你,你别过来,我们没钱。”
    那小男孩缩在他娘跟前,瑟瑟看向邋里邋遢的舒生,开口道:“娘,他好可怜。”
    妇人摸摸他的头:“别傻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身上不一定有没有什么不好的病,离他远点总没错。”
    说完妇人捡起了路边一根树枝,一边指着地上的“乞丐”一边绕着他过路:“你别动啊,我们只是路过,真的没钱。”
    那小孩跟着他娘一步一挪,看着地上的人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想了想,掏出怀里剩下的半块饼扔了过去:“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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