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贝要真是你儿子,我能让他们破产,但是你要认清现实——它只是一条狗。”
    “我绝对不接受。这么多年来,我们生活在一起,我的家人都去世了,它就跟我自己的小孩儿一样,在我心理,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苏唐说道:“如果一定要开庭,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尽力试一试。毕竟,客户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
    “你听说了吗?咱们公司被JX律师事务所收购了。”
    “就是那个JX大事务所吗?听说他们老板,特别凶残。”
    “都连续加班三天了,你看看我的皱纹,都跑出来了。”
    “公司里面都传疯了,你是没看见,今天早上赵经理那个脸色,还有那一大帮,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平时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今天早上全都…………哎呦!”
    几个小助理窝在茶水间聊天八卦太忘我,没注意到正主就在背后,抓了个现行,其中一个手一哆嗦,差点把整杯咖啡泼出去。
    “小心。”祁安一伸手托住了杯底,顺势把咖啡杯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咖啡这么烫,你的手又那么嫩,万一淋到了怎么办?”
    小助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了。祁安毫无疑问生的很好,说话语速慢条斯理,嗓音略微有些低沉,任何公事公办的人话,一经他的嘴里说出来,马上就能带出一丝亲昵之感,叫人容易自作多情。不过好在他单纯只是不自觉的撩别人,一般也没存什么坏心思。
    “祁……祁总。”茶水间的几个人,说话也磕磕绊绊的,这都要得益于祁安自己平日里的威名,在JX事务所里的生杀决断,说一不二,使得平易近人几个字,几乎与他绝缘。
    祁安苦笑着去泡咖啡,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认识我?”
    “今天中午,群里都通知了。”
    “好啊。”祁安板起一张脸,假装严肃正经地说:“作为老板,通知你们今天放假,先回去好好休息再来上班,员工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几个人顿时有点儿难以置信,但还是个个心花怒放,欢天喜地的跑去收拾东西了。
    没过多久,祁安收到了云城公司发来的私人邮件。
    他喝着咖啡嘴里觉得没滋味,往一个空的咖啡杯里,倒了半杯私藏的牛奶巧克力粉末,又加了茶水间里的炼乳和砂糖,拿开水泡了,一边用勺子搅着一边点开了邮件。
    发件人是薛锦然:“安,见字如面,见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很想你,希望你尽快结束分公司的事宜,来云城见我,别让我等的太久,不然只怕到时候的合伙人会议上,可能对你不利。静候佳音。”
    祁安滑着窗口的手一顿,点击回复:不回去。发送之后,直接将原来的邮件删除了。
    开庭时间在即,萧尹开始不安起来:“我们难道不应该先练习一下吗?这是我第一次上庭,我连对方会问我些什么,我应该怎么回答都完全不知道。”
    苏唐正对着电脑查资料:“去听听薛之谦的《演员》,记住回答问题要: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别像个没天赋的演员,那是大忌。因为陪审团肯定会:该配合你演出的我,选择视而不见的。”
    “……那你会问些什么,我能提前知道吗?”
    苏唐乐了:“别想太多,记住我们这个官司要想赢,只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打发走了萧尹,谢三金问:“你真的觉得你能赢吗?”
    苏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之前对方律师提出协商的时候,跟我说的那番话,让我想起我以前,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我早就经历过在没有空调的档案室里,夏天四十度高温,然后一头扎在里面找一个下午,只为了找到哪怕一条支持自己的条例,中暑了也没有感觉,那个时候只想着赢而已。但是现在的我,还不是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他这话一出口,谢三金咬着饼干的嘴停住了,最近谢三金有时候,是越来越抓不住苏唐话里的重点了:“你一定可以赢。而且,你也不算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
    苏唐“唔”了一声:“那麻烦你把对方律师,姓孔名曹华过去十年间,所有能找到的开案和结案陈词全部找出来,我明天八点前就要用,我要知道这名敌人他所有用来表达语言的习惯,以及攻击对方的切入面的选择侧重点,要是能发现潜意识下的反应就更好了。”
    “马上?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苏唐:“立刻。”
    谢三金:“…………”
    视频里,孔曹严说:“如果我当事人的行为,给原告造成了心理上的伤害,那么我们在此必须再次呈上诚挚的歉意,但是如果要把责任完全归咎到……感情和司法的公正,必须分开客观来看待事实……我们希望得到一个公正的判决。”
    谢三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我认为他这么做,是为了让陪审团和法官,不要受到原告情绪的影响,这样才能让最终判决对他们更有利。”
    “你从哪儿找来的这卷带子?”
    “我有个朋友是记者,法庭上允许录像。”他把视频快进:“你再看这儿,他说在情感上,每个人或许都会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在客观事实上,则必须要保持公正。”
    第9章 我的舌头价值万两黄金
    两个人看了一夜的视频,第二天一早,就开车飞进了兽医院,证人早已经在等了。
    苏唐一头乱毛,下巴上的胡子都还没刮,眼睛下面是熬夜过度的一片乌青,着实没有个精英分子的模样,他问:“医生,你之前的报告里说,萧宝贝是在毫无痛苦地情况下死去的是吗?”
    医生回答道:“我是说,很有可能,毕竟当时车速很快,可以说一瞬间萧大宝应该就失去意识了。”
    苏唐正色道:“即使是很有可能,你也不能在法庭上作证的时候,使用这个说法。因为你不是它,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怎么能代表它 ,说它死的时候毫无痛苦呢?”
    “可是,事实上检验结果表明……”
    “听着,记住我聘请你作为原告的专家证人,可是每天付给你一千块钱的。”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苏唐心累地倒抽一口凉气:“你听着,作为医生你可以给出你的观点,但是你已经退休了,而我请你出庭作证,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个钱赚不赚随你,总之我绝对不允许你再使用任何例如毫无痛苦的,安详地,解脱之类的字眼,去形容这条狗死时的感受。明白吗?”
    医生:“你的意思是叫我做伪证?”
    苏唐:“我没有叫你说谎,只是你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你可以说这条狗就这样死去了,不需要加任何形容词。它可是被一辆超速的汽车撞死的,你难道可以打包票它死的时候一定不难受吗?记住,我不想再听到那些词。”
    谢三金坐在车里,循环播放的《泡沫》在狭小的车厢里,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地高歌,震得刚进车的苏唐脸色一变,他冷漠着一张脸,伸手去关了音响。
    谢三金也不就这种行为说什么,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了?”
    苏唐苦笑了一下,他刚刚跟那个兽医来了一场辩论,颇有些身心俱疲:“我感觉这案子很可能要砸。其实一开庭,我和孔曹严早就知道结果了,无非是等着最终裁决前,再协商一次而已。不管那条狗对萧尹有多重要,对于陪审团而言,它仅仅只是一只动物,既不可能促进社会和谐,也不可能创造GDP。”
    谢三金系安全带的手一顿,随后他看着苏唐说:“你永远不要指望别人,会为其他人的痛苦买单,但是,如果事情涉及到他们本身的利益,那么情况又会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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