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以前一直没有纸张,文字都是书写在龟甲和兽骨上面。
    直到鱼凫国浮出水面,金沙王城开始进入世人的眼目中,大家才知道,原来古老的鱼凫国竟然早就开始用纸张书写文字。
    纸张轻便,容易携带,一经流传,很快便在九黎传开。
    这几年,九黎已经广泛使用纸张书写文字。
    这次鱼凫王登基的消息,自然也全部是纸张书写,全城张贴,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家看着这份告示,都沉默了。
    大费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很清楚,凫风初蕾已经今非昔比,尤其是当年西北大漠那一战,他亲眼目睹凫风初蕾如何绝杀大批量的巨人和军队,几乎每一招下去,便是一群一群的死伤,就那一次已经吓破了他的胆,以至于后来的钧台之战,他刚听说鱼凫王来了,立即就跑了,几乎是不战而溃。
    更何况这些年下来,鱼凫王是更加厉害了。
    九黎河之战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派出了亲信打探,据说,鱼凫王一手便能抓起巨人扔进九黎河。
    如此声势,谁能阻挡?
    正因此,他后来才动了彻底投降鱼凫王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受到姬真蛊惑,又看了姬真出示的神秘信物,不由得再次蠢蠢欲动了。
    投靠鱼凫王,那就彻底一辈子只能被她踩在脚下,可是,如果按照姬真的指点,是不是真的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一次赌注下去,赌赢了,那就是一统天下;赌输了,那就是尸骨无存,中间,再也不会有任何别的路了。
    熬老头见大费心神不宁,很显然他内心深处在激烈的天人交战,他便小心翼翼:“这人世间,最讲究的便是气数。目前,鱼凫王的确正在气数的最盛时期,非要和她硬碰硬,显然是不明智的……”
    英龙立即道:“属下和敖老一样,也不主张这时候不谋而动。毕竟,鱼凫王已经默许特赦我们,她登基之后,我们甚至可以要求返回阳城,也算是重归故土。可是,真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去,成败如何先不说,我们就失去全部的退路了……”
    侍卫长典龙却冷笑一声:“我们还要什么退路呢?龟缩在这鬼地方好几年了,我们哪里来的退路?除了老死在这里,我们就压根没退路了。你们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说我自己,我已经彻底厌恶这鬼地方了,每天呆在这里就像坐牢似的,一辈子也不能走出方圆十几里地。我们还好,人微言轻,加上九黎杂乱无章,经常出去走走逛逛也没人管我们,可是,你们考虑过大王的感受吗?大王可不敢随意乱走一步,也不敢乱动一步,怎么说也曾风云半生,英雄半世,现在就这么困在这里,和囚禁有何区别?与其这样窝囊无聊的过一生,不如站起来轰轰烈烈拼一把,没准就赌赢了呢?只要赢了,那就是万王之王,辉煌无比,我们怎么着也是开国功臣,一个个将军元帅,富可敌国,为什么就不能拼一把呢?”
    众人面面相觑。
    大费也叹道:“你们都很清楚,我和凫风初蕾曾经是死敌,老鱼凫王也是我用茇花毒死的。就算她暂时答应饶恕我,可是,我实在是寝食难安。之前布布在九黎广场还好,毕竟,他这个大将军和我并无什么私人恩怨,而且涯草在世时,防风国和我的关系还不错。可是,凫风初蕾就不行了,她真的要是在九黎坐稳了王位,她会放过我吗?”
    典龙立即道:“没错。我们大夏有俗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纵然我们想在这里苟安,可是,凫风初蕾真的会放过我们放过大王吗?依我之见,不如当机立断,马上就走,否则,等到她登基完毕,派兵杀来,我们可真就是瓮中之鳖,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费也点点头:“我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凫风初蕾,她很可能口是心非,不见得真的会放过我。你们别忘了还有姒启,姒启也是我的死对头,等待凫风初蕾坐稳了宝座,就算她不出动,姒启再来找我麻烦我也受不了……”
    典龙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连夜逃避,如果运气好,还可以赌一波。纵然运气不好,成不了大事,可远走高飞,逃过一劫也是好事。何必要顽固不化地在这里等死?伸着脖子等人来砍真的很好玩吗?”
    敖老固然连连摇头,就连英龙也好几次摇头,神色很是不安。
    作为大费对外联络的主要人物,他的消息比典龙灵通,对外面的世界也比典龙了解得透彻。
    他忍无可忍:“以前大王单身一人也还好说,可现在已经有了两位小公子,难道也不顾小公子们的安危?”
    敖老也道:“现在可不比以前,大王有了东眷夫人,又有了两位小公子,老老小小的,真要逃跑也不那么容易。而且很容易暴露行踪……”
    典龙大声反驳:“小公子们可以藏起来,也没谁要他们千里奔波。”
    英龙很意外:“你的意思是,我们单独离开这里,把东眷夫人和小公子们留在这里?”
    “那是当然!我们是去干什么?我们这是去干大事情,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必须连夜奔波,日行千里,怎么可以带着妇孺孩童?”
    敖老头和英龙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小心翼翼地看着大费。
    大费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很显然,他也心事重重,正在问这个转折点而取舍不定。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一马当先死则死矣,现在妻儿老小如何是好?
    英龙还是硬着头皮:“大王,臣下有一言……”
    “你说。”
    “妇人之言不可尽信。现在的鱼凫王,真的已经不可战胜……”
    大费已经不太耐烦了:“我并非马上和她争战,我也知道现在对付不了她。现在,我们只是去寻找机会……”
    “我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劲。再说,这个姬真分明是声名狼藉之人。你们在这里可能不知道外情,但是,我经常到九黎广场,倒略略知晓几分这妇人的底细。她这些年仗着小狼王弄了许多黄金,在九黎生活得十分阔绰,是整个九黎最著名的交际花,几乎所有有点权势的将领诸侯以及商队首领都是她的裙下之臣,据说,她有一种什么魅术,颠倒众生。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话,真是不见得完全可信……”
    大费的一只手一直紧紧捏着那件小小的信物,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大声反驳:你们不相信是因为你们没有亲自见到那个神迹。如果你们见到了,你们定当深信不疑。
    姬真,根本没有欺骗我的必要。
    英龙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还继续苦口婆心:“这次赌博可是一把双刃剑,要是赢了也就罢了,可是,万一要是失败了,别说我们了,只怕小公子们也没法平安度日了?好歹鱼凫王前几年横扫天下时并未来为难我们,否则,以她的本领早就彻底铲除我们了。”
    “没错,老夫也认为鱼凫王不像是睚眦必报之人,否则,早就动手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
    “其实,我觉得天下大势已经如此,不如公开率众投靠鱼凫王,就像小狼王那样,早点投靠早点谋求一个好位置,以大费王的本领,至少不可能低于小狼王太多,如此,岂不是甚好?”
    敖老连连点头,竟然深表同意:“老夫夜观天象,但觉王气已经汇聚九黎,非人力可以阻挡,英龙说得对,我们如果提前投靠,一定还能谋求一个最好的位置,也能化被动为主动,趁着现在诸侯们还在观望,三王也没到来,谋求一个三王之一的位置完全可能……”
    典龙冷笑一声:“你俩竟然让大费王去投靠一个女人?从此一辈子在女人的脚下过日子?”
    二人没法做声了。
    英龙嘟嘟囔囔:“全天下的诸侯都投靠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典龙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英龙再也不敢吭声了。
    大家都看着大费。
    大费一直听着众人的争论没有做声,此时,慢慢站起来,沉声道:“我决定赌一把。”
    “大王,那小公子们怎么办?一起带走吗?”
    大费尚未回答,典龙厉声道:“大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带着小公子们干什么?又不是要去旅行度假,这是去搏命,他们就留在这里好了。”
    “万一我们走后,鱼凫王抓住了小公子们,那可如何是好?”
    典龙冷笑一声:“只要有了王位,还怕没有儿子?只要夺取了天下,有的是女人争着为大王生儿子。现在,就看大王是愿意窝窝囔囔在这里一辈子,还是愿意轰轰烈烈重返巅峰宝座了,至于儿子什么的,那都不是问题……”
    敖老和英龙都看着大费。
    大费还是眉头紧锁,半晌,才道:“不许任何人带家眷,全部轻装上阵,即刻启程。”
    典龙大喜,拍掌道:“大王早该如此!大丈夫短暂一世,本该轰轰烈烈,而不是龟缩委屈。”
    熬老头却连连摇头。
    英龙也长叹一声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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