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司沉的话音,才一落下,忽而,另一侧一扇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来,就见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爸爸!外面怎么这么吵呀?”
    那一声‘爸爸’让暮楚蓦地一怔。
    小男孩一下子窜进了楼司沉的怀里。
    他宠溺般的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问他:“爸爸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小家伙乖巧的摇了摇脑袋,而后才注意到前面的暮楚,他疑惑的眨了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儿,乖乖的同暮楚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暮楚的眼泪,一个措手不及就从眼眶中呛了出来。
    她洁白的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咬得死死地,牙齿几乎快要嵌入进唇瓣里去了,可她却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还越来越用力。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她心口上的那一抹剧痛一般。
    小男孩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过错,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暮楚,用很小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楼司沉道:“爸爸,这位阿姨为什么哭了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关你的事。”楼司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
    小男孩倚在楼司沉怀里,仰着脑袋,冲他道:“爸爸,不关我的事,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欺负了阿姨吗?怎么把人家弄哭了呢?”
    “……”
    胳膊肘子往外拐,说的就是这意思吧?
    “跟薇安阿姨进去玩会。”
    楼司沉说着,冲李薇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儿子进去。
    “来,跟阿姨走。”
    李薇安拉着小男孩进了房间里去。
    两人进去之后,偌大的厅里,就剩暮楚和楼司沉两个人。
    两人一高一低的对峙着。
    明明他是坐着的,可却分毫影响不了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而他眼神里,神情间的那抹冷清更是让暮楚几近绝望。
    他淡淡的开了口:“日林,我儿子,今年四岁,他母亲在英格兰,我出差来中国,顺便带他过来玩一趟。”
    “呵!”
    他何必跟自己说得这么清楚呢?
    暮楚嘲讽的笑出声来。
    眼泪却仍不停地在眼眶中打着转转。
    真好!
    六年间,她秦暮楚在这边因为他寻死觅活着,他倒好,在国外享受着他的温柔乡,同人结婚生子!
    这么一比,她秦暮楚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的大笑话,大蠢蛋!
    “原来,所有的男人都tm一个德行!”
    暮楚说着,伸手,一把将脖子上那颗戴了整整六年的玻璃瓶拽了下来,她很用力,以至于绳子崩断的那一刻,也直接把她的脖子给划伤了,可她却丁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她抓着玻璃瓶的手,微微打抖,水眸死死地瞪着他,而后,“砰”的一声,她把玻璃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玻璃渣子以及那所谓的‘骨灰’顿时散了一地,而她强忍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我把它当楼司沉的骨灰,在脖子上挂了整整六年!六年里,它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我,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都没有!可从今儿之后,我就当他真死了!在我心里,彻彻底底的死透了!”
    暮楚含泪说完,转身,执拗的仰高头,挺直胸背,踩着高跟鞋骄傲的出了他的房间。
    可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成全,全不过只是伪装罢了!
    两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篡成了拳头,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进了她的手心里去,可她却根本察觉不出半分半点的疼痛。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狂涌而出。
    才一出门,她所有的伪装便彻底卸下了阵来,她蹲在长廊口,捂着脸,歇斯底里的痛哭失声。
    客厅里,楼司沉僵硬的坐在轮椅之上,许久,一动没动。
    手,紧紧地扣着扶手,手背上青筋突爆,指间泛出骇人的惨白,他似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
    “薇安!”
    楼司沉阴着语气,喊了一声。
    “在!”
    李薇安以最快的速度从里面跑了出来,“boss!”
    “为什么薛秉跟我说她还在a市?”
    “啊?”
    李薇安一头雾水,“她?”
    “啊……”
    李薇安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
    她,指的是秦暮楚!
    难……难道刚刚那个女人就是……
    李薇安惊出一声冷汗来,连忙说道:“薛……薛助理那边什么情况,我也就不知情……”
    “告诉薛秉,让他提头来见我!”
    “……”
    李薇安吓得浑身抖了两抖。
    他们家boss这回好像真动气了!
    阿弥陀佛!薛助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暮楚一回家,就把家里所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东西全数翻了出来,包括他的照片等等。
    小尾巴着急的叫了陈玉过去,“奶奶,你赶紧去看看我妈吧!她今儿不知受什么刺激了,把我爸留下的遗物全都给翻了出来!说是要一把火全给烧了。”
    “什么情况?”
    陈玉闻言也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小尾巴进了暮楚房间去。
    推门进去,就见暮楚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把剪子,在剪楼司沉六年前留下的照片。
    陈玉连忙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手里的剪子给抢了下来,“楚楚,你这又干嘛呢?”
    暮楚却是难得的平静,“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这六年间里像个可悲的笑话!”
    “什么意思啊?”
    “妈,你把剪子给我。”
    “心情不好,你也不能拿司沉的东西撒气啊?这不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吗?从前咱们想帮你收起来你都不肯让咱们碰呢,这回怎么着……”
    “这人在我心里已经死了,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必要再留下了!”
    暮楚说着,干脆把手边的那一沓照片,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又将其他属于他的东西也都统统扔了进去,而后,把垃圾袋取出来,递给陈玉,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妈,麻烦你帮我扔了它,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这些东西了!”
    陈玉怔怔的看着暮楚,又狐疑的与小尾巴对视了一眼,最后,木讷的把暮楚递过来的垃圾袋给接了。
    她忍不住嘀咕一句:“你这到底是犯了什么魔怔啊?”
    暮楚不搭理,掀了被子,把头一闷,睡了,“妈,今晚别叫我吃饭了,我想睡会……”
    “你这孩子!”
    陈玉很是担心,可暮楚不说,她也不好过问。
    再者,其实她觉得若暮楚心里真能把司沉忘记,那也并非一件坏事。
    一出门,陈玉就问小尾巴,“你妈这怎么啦?”
    小尾巴摇头,“我也不知道呀!她一回来就这样了,我问她,她也不吭声。”
    陈玉叹了口气,“我看她也没打算告诉咱们。”
    “是吧!”小尾巴点头,摸着下巴像小福尔摩斯一般的,认真的琢磨着,“奶奶,你说这是谁惹我妈不高兴了?这么厉害,竟然可以让我妈回来拿我爸的东西撒气!你要知道这些可曾经都是我妈最宝贝的东西,她居然舍得用剪子……咔擦咔擦!太匪夷所思了!“
    “可不是?匪夷所思!”陈玉也觉得这事儿来得非常蹊跷。
    小尾巴指了指陈玉手中的垃圾袋,“奶奶,你不会真打算把我爸的东西全都扔掉吧?”
    “你觉得我敢吗?指不定等她一觉醒来就来找我要了,我才不陪着她折腾呢!先替她收起来再说。”
    陈玉说着就要走,却听得身后的房门“咔”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来,就见一脸焦灼的暮楚出现在了门口,她看了一眼陈玉手中的垃圾桶,下一瞬,还不待陈玉反应过来,暮楚已经伸手把她手中的垃圾袋给接了回去,暮楚尴尬的解释道:“那个,妈,我……嗯,我……我突然想到里面还有我重要的东西忘了拿出来了,我,我拿回去了!”
    说完,门“砰”的一声,就又重新阖上了,也把暮楚所有的尴尬掩在了门后。
    “……噗!”
    小尾巴捂着嘴,笑出了声来。
    陈玉失笑的摇了摇头,“就知道这丫头放不下,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坏!你长大以后可别像你妈才好,这么死心眼,伤的可还是自己,明白吗?”
    小尾巴呵呵一笑,天真的摇了摇脑袋,“不太明白。”
    “以后总会明白的。”
    暮楚倚在门后,把装着楼司沉物件的垃圾袋紧紧地搂抱在怀里,那颗受伤的心脏却始终无法得到平复。
    她满脑子里只想着一句话:
    我已经结婚了!
    我已经结婚了!
    在她日思夜想中,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组建了自己的新家庭……
    而她呢?
    却还死守着这么点可怜的回忆,不肯朝前看,哪怕一眼,她都不肯!
    眼泪,沾湿了她的眼角。
    心口处,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大手,正狠狠地拧着她一般,每一次的下手,都让她难以呼吸。
    她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他们之间也已经有了了断了,可当陈玉把他所有的物件拿出去的那一刻,她居然又……不争气的,舍不得了!
    秦暮楚,你根本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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