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卜辛的手艺一般,但有了这么多年独自做饭的经历,他也不会做得太差,再加上心中满满的父爱(?),卜辛卯足了劲,做出最为得意的一顿饭。
    “开饭啦,吃饭吧。”做好饭,卜辛笑着招呼卫岚,他尽可能地放缓了语气,担心自己会吓着弟弟。卫岚一听到声音便离开了沙发,吧嗒吧嗒跑过来,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饭菜,但双眼里好像有小星星在闪烁。
    “谢谢哥哥!”
    进入这个家庭的小孩,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看着卫岚有些急但又小口小口地吃东西的模样,卜辛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当爹就是这种感觉吧……不对,当爹不只这么简单,今天周日,明天就要周一了,他还要送卫岚上学才行,还要问卫岚在哪里上学,如果距离他的学校很远的话,还要计划一下怎么坐车……
    从这一天开始,卜辛就过上了养孩子的生活。
    卫岚是个很省心的孩子,他几乎没有缺点,完美得让人有点心疼,只除了一点——卫岚赖床,最初还能按时起床,但那时的按时早起大抵是因为他还不熟悉卜辛,卫岚应该是硬逼着自己起床,慢慢地过了些时日后,卫岚的这个习惯就暴露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多睡会也无妨,但卫岚起床的时候看起来是真的很痛苦,完全是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有时还会把裤子当做上衣套在头上,半天找不到领口,看起来非常迷糊,时间久了,卫岚在大白天时也会精神不振,卜辛看着都有点不忍心,所以只能尽可能给他更多的睡眠时间,但卜辛送他上学之后,自己也要上学,如果他拖得太晚,会在校门口被年级主任逮住的。
    连续三天被年级主任揪住后颈皮的卜辛,最终还是决定让卫岚早睡。
    卫岚的作业完成得很快,早睡不是问题,实际上卫岚回房间睡觉的时间也很早,再提早,就要提到八点半了。而当卜辛委婉地劝卫岚更早地入睡时,才开始发现,每次回房间之前,卫岚都会露出一点不太愿意的表情,多少有点排斥回房间这件事。
    和亲妈不同,卜辛还算是心细的人,注意到这件事之后,卜辛就对这件事上心了。
    在卫岚回房间之后,卜辛鬼使神差地在小家伙的门外站了一会儿。这个一会儿大概有一个小时。而房间里一直都有声音,是卫岚在床上翻身的声音。
    卫岚一直没有睡?
    刚开始卜辛还不解,但很快,他就有些明白了,于是卜辛敲了敲弟弟的门:“卫岚,我进来了?”
    “哥哥?”卫岚的声音闷闷的,应该是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你进来吧。”
    卜辛推开门,圆圆的被子下小脑袋探了出来:“哥哥有事吗?”
    被萌到的卜辛顿了顿,尽可能柔和地开口道:“你是不是晚上很难入睡?”
    卫岚愣了愣,很快就开始认错:“我会、起床,起床起得更早的,我不会再赖床了……”
    这孩子太过懂事,向来能说会道的卜辛都不知道该对这孩子说什么,静了半晌,才找到该说的话:“我没有怪你起床晚,毕竟你还是小孩子,睡觉肯定要多点,但你早上那么困,是不是因为晚上睡不着啊?”
    小孩子还不会撒谎,躲闪的眼神十分分明。
    “你是不是怕黑?毕竟这栋房子这么大,却只住了我们两个。”
    卫岚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便抬头,与卜辛对上了眼神,看到卫岚的眼神,卜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卫岚明明怕黑,却不敢告诉他。
    这孩子要懂事到什么地步啊……卜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卫岚的头毛,心里酸酸的。
    卜辛不是凭空想到这个原因的。在他也是个小学生的时候,他妈经常会在外过夜,只有卜辛一个人在房子里,那些漆黑的空房间对他而言格外地恐怖。心里的恐惧使他不敢把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伸出被子,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下,被子下的空间有限,空气很快就会变得浑浊湿热,而他只能熬着,汗流浃背地等着天明。过了午夜两点,窗帘外的就会开始变白,等到那个时候,卜辛才会因为天渐亮和熬不住的双重原因而迷迷糊糊地睡去。
    也许应该称之为晕厥?
    不过,卜辛后来就学聪明了,他开始开着灯和电视睡,还找出两床被子,用晾衣服的大夹子将它们连在一起,然后把被子搭在烫衣板上,再用家里的重物压住被子的四个角,就像搭起一个室内帐篷,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裹着毛毯蜷缩在下面。
    而现在,卜辛眼前这个孩子也遇上了一样的问题,只不过卫岚太乖了,就算害怕到睡不着,就算家里有人,他也还是没有求助,更别说让他去做卜辛做过的这些事了。
    卜辛暗自叹了口气,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岚岚,你想和我一起睡吗?”
    被询问的卫岚睁大了圆圆的双眼,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立刻有了高光,卜辛几乎能环视到他的眸子正闪闪发光。
    “可以吗?”卫岚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当然可以了,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卜辛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凑近卫岚,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我也怕黑,如果你来陪我的话,我也不用害怕啦。”
    听到这话,卫岚立刻抱着枕头和被子跳起来,露出了很可爱的正经表情:“那我们走吧,到哥哥房间去!”
    面对着这样积极的卫岚,卜辛感觉心也随之变得极为柔软,某个遗憾被熨烫得平整妥帖。
    虽然他没办法回到过去,不能去陪伴那个孤独的自己,但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了可以陪伴另一个孩子的哥哥。曾经他得不到的东西,现如今他都已经可以给予别人了。
    似乎年幼时那些可怖又孤独的夜晚真正过去了,空荡荡的屋子里被幻想出来的鬼魂们也得以转世超生。他好像正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摆脱了被子里浑浊的空气,呼吸变得均匀,慢慢阖上双眼,在小而温馨的棉被帐篷里渐渐进入梦乡。
    心软得一塌糊涂的卜辛,轻轻接住了卫岚抱不住的被角,笑着应声道:“好。”
    小家伙睡觉的时候很安分,但有一点让卜辛哭笑不得——卫岚睡着了之后就会抱住他的手臂,扒都扒不开,第二天醒来,卜辛就感觉不到自己右手的存在了。
    没事,再等一个月,父母回来了就好了。
    但事实证明,卜辛实在高估了这对夫妇,这对洒脱随性的父母确实回来了,但根本就还没浪够,俩人是挤着工作空闲要往外跑,接下来的生活和之前这一个月没什么太大差别,唯一让卜辛心生欣慰的是,父母终于放话说要回家住了。
    家里有人,卫岚也不会害怕了吧,这意味着他不用在早上变成杨过了。
    这样想着的卜辛欢天喜地地刷完了牙,准备把弟弟的床品搬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在卜辛抱起了全部的东西的时候,卫岚也刷完了牙,正眼巴巴地站在卜辛房间门口,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卜辛硬是看出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如果卫岚长着小狗尾巴,现在应该都垂到地板上了。
    “哥哥……”卫岚眉头微微上耸,声音也绵绵的。
    卜辛感觉自己的良心一痛,手也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刚刚收好的床品又被他铺开。
    只一瞬间,卜辛便看到卫岚背后不存在的尾巴立刻竖起来了,还在晃来晃去,刚刚还惨兮兮的卫岚立刻打起精神了,扑过来抱住了卜辛的腰,而被抱住的卜辛看着自己正在铺床的双手,恍惚间想起了之前一个猫奴朋友说的话:“我感觉我被猫控制了,它都那么叫了,我要是不陪它玩,良心都会痛的。”
    算了,手麻就手麻吧,为了这个可爱的弟弟也值了。
    一值就值了五年。
    卜辛不知道的是,那对来去如风的父母其实也在他们睡下后悄悄来看过,当然,夫妇俩看到了兄弟俩相依而眠的治愈系画面,于是更加放心了,彻底地把弟弟交给了卜辛来带,自己恨不得浪出银河系,而卜辛带着卫岚,这一带就是五年。
    五年的时光沉淀下来,留下了岁月的印记,印在今年十七岁的卜辛身上,现如今的他,已经是个极优秀的主夫了。
    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卜辛,总觉得自己的人生道路似乎偏离到了很奇怪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评论很开心>w<嘴角狂乱上扬咧到后脑勺!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正常地回复,我不太会和真人说话了……
    总而言之,非常高兴能得知读到这里的你喜欢这篇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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