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喝酒,顾浩然准备自己开车回家,刚上车扣好安全带,父亲的电话来了,“浩然,你哥已去了江珊岛,公司的事情他都交代给你了吗?”
    “交代了,爸。”
    “那你回家,我有几份邮件发过来了,你看看,准备明天签订两个购买合同。”
    “好的,爸,我这就回家。”
    车子上了路,途经一个十字路口时,前面黄灯一闪一闪,顾浩然正准备冲过去,忽然一辆红色的小型电动车“叭”的一声侧翻在了他车头前……
    “靠!”
    顾浩然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正准备开车门,一个戴着头盔的脑袋猛然闪现在他的车窗前,声音清冽愤然——
    “下来!”
    只见盔沿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老大,气势汹汹。
    顾浩然一怔,随即挑了挑眉,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茹思娅一见是他,面色一惶,马上蹲下身子,扶起自己的电动车就要逃走。
    “黄毛丫头,你给我站住!”
    顾浩然下来拖住了她的车,刚想骂她两句,忽觉脚下有点滑,低下一看,电动车下方是几个便当盒,红红绿绿的饭菜倒了一地。
    “我都不想跟你计较了,也不想让你赔了,你还拉住我做什么?”
    茹思娅无比委屈又无比心痛,这一大箱的外卖翻掉了,自己得赔多少钱那。
    “你……送外卖?”顾浩然皱起眉头。
    “那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我大学没毕业,没有文凭,许多公司不收我。”
    说着说着,茹思娅就想哭了,对着他低吼,“我去年不是跟你说过,我在快餐店里工作吗?”
    “喂!你什么态度?”顾浩然肃冷下脸,“小丫头,别忘了我是你的恩人!”
    茹思娅当然知道自己欠了他八万,要不然她也不会急着想逃离了,本来说好三个月后就还他的,结果欠了一个月又一个月。
    “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钱还你。”茹思娅抹去脸上的泪水。
    顾浩然忽然发现她今晚的眼睛黑黑亮亮,俊眸一瞠,用力地拍了下她的头盔,“丫头,你不会一直骗我吧?你母亲真的是英国人?”
    明显的,去年的她戴了蓝色美瞳,但她的五官看去精致得还是有点混血儿的味道。
    茹思娅不悦地回敬:“我骗你做什么?骗你,你能不让我还钱吗?”
    “那你父母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送外卖?难道你母亲出走还没回来?”
    “这个不用你管!”茹思娅挥开他的手,蹲下来收拾地上的饭盒。
    顾浩然看她把那些还能吃的菜捡到一个盒子里,脚上的鞋也被菜汤沾污了,眉头一蹙,他伸手一把提起她,“哎哎!这掉地上的饭菜还能吃吗?”
    “你们不会吃,我会吃。”
    茹思娅把盒子盖好重新放到箱子里,推开顾浩然,把箱子放到后面用绳子扎好。
    顾浩然瞟了眼她箱子上的店铺名和电话号,想了想从裤袋里掏出了皮夹……
    叭!放在袋中的水晶发夹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茹思娅闻声看了眼,随即迅速转移开目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拖起车,一屁股坐上就开走了……
    “喂!”顾浩然刚掏出钱想给她,抬头见她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不解地皱了皱眉。
    “死丫头,真不用我赔了?”
    嘀咕完,他打开车门,目光忽儿瞟到地上的发夹,又弯腰捡了起来,吹了吹灰土,重新把它放进袋子里。
    回到家,他看了父亲发过来的几份邮件,回复过后,便上网查了下茹思娅工作的地方——
    哆咪哆1+1快餐连锁店。
    归属于姜咪哆食品集团的连锁店经营规模不小,光n市就有五家。
    那这个茹思娅到底是在哪个门店里上班?
    因为没有看清门店地址,顾浩然便打了送餐客服电话,当他说出“茹思娅”的名字时,对方却说:“对不起,我们员工里面没有这个人。”
    顾浩然怔仲,自己明明看她电动车后面载的就是哆咪哆快餐店的箱子啊,里面装的饭菜都冒着热气,能有假吗?
    没有茹思娅的手机号码,顾浩然只好无奈地放下电话。
    算了,本该自己赔她的钱,只好等日后遇上她再还吧。
    ……
    茹思娅工作结束已是零点了。
    当她骑车赶到北门老区那一片快要拆迁的老房子前面时,她发现自家客厅里还亮着灯。
    这是一栋二层的小楼房,因为年久失修,墙壁斑驳,因为门外没有路灯,昏暗黑沉的,加上房后一棵大樟树罩着房顶,看去有些碜人。
    “姐姐。”当茹思娅把车停好,掏出钥匙想开门时,屋内响起了虚弱的叫声,“姐姐……”
    “小语。”茹思娅赶紧开了门,看见昏黄的灯光下,比她小了五岁的妹妹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粉色的布娃娃。
    一条可爱的小金毛犬跑出来,绕着她的脚欢跳着。
    茹思娅摸摸小狗的头,然后提着外卖箱子过来,蹲下身轻轻地摸了下妹妹的脸,“你怎么没有回房间里睡?”
    小语趁机抓住她的手,声音微颤,“姐姐,你晚上不要上班好不好?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不怕,小语,你乖一点,姐姐如果不上班赚钱,怎么带你去看眼睛?”茹思娅心疼地摸着她的眼角。
    妹妹的眼睛像母亲,是淡蓝色的,头发像父亲,黑黑的很柔顺,不像她,头发带点黄,眼睛却漆黑如墨。
    之所以有时候戴上蓝瞳,也是因为喜欢和想念母亲那双眼睛。
    有人说,如果她的眼睛不像父亲,那她就长得跟母亲一模一样了,母亲是亚欧混血儿,有一半皇家血统,长得非常漂亮。
    “姐姐,你明天带我去求姑夫和姑姑,让她借点钱我们好不好?”小语央求。
    茹思娅垂下眼帘,脸上滑过一丝哀伤,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便利盒,转移了话题……
    “小语,你饿不饿?姐姐今天给你带来了好多菜,有鸡腿,有红烧肉,还有牛柳……”
    小语听了不无惊喜,小手摸过来,“今天你们店里这么多好菜没有卖完吗?”
    茹思娅挟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她嘴里,“嗯,今天生意有点差,菜好多卖不完……所以,店长让姐姐拿回来吃。”
    “真好吃,姐姐,你们店长真好。”小语嚼着肉笑了。
    茹思娅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今晚打翻了这么多盒子,宁店长黑着脸算了算,说这个月要扣她保底工资八百元。
    一个月的工资本来就不高,她想跑外卖多赚点钱,哪知道今晚会这么倒霉,又碰上那个有钱的公子哥。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小语听到她抽鼻子,心中疑惑,“你哭了?”
    “没有,姐姐是累了。”茹思娅把饭盒塞到妹妹手里,“你先吃着,姐姐去洗个澡。”
    “好。”
    小语点点头,小手摸着盒子,捏到上面一条滑溜溜的牛柳,她微笑着塞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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