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了导演对“道具”的执念,林挚便自觉地脱了大衣和毛衣,只剩了一件衬衫在身上——这个场景发生的时间是在春夏之交,穿件长袖衬衫已经足够了。
    林挚被寒风吹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早知道试个镜导演都跟有强迫症似的,他说什么也要贴一身暖宝宝……
    林挚往镜头前一站,就想开始表演,哪知却被石曙光止住了。石曙光和颜悦色地说:“小林你先等一会儿,道具马上就位。”
    石曙光对他的态度倒是不错,可林挚依旧十分想骂娘:这种独角戏还要什么道具啊,难道他还非得让自己穿他们剧组准备的戏服么?
    林挚正想着,剧组的工作人员竟然开来了一辆洒水车!
    林挚倒是不介意拍戏的时候吃点苦头,什么夏天穿棉袄、冬天下池塘,都不在话下。可问题是,现在就只是试镜而已啊,真的需要这么较真么!
    旁边的工作人员低声安慰林挚道:“林老师,石导特地吩咐过,咱们这车里储的是温水,这样您还能少受点罪……”
    林挚抽了抽嘴角,行吧,这位导演还挺细心的。
    如果说刚才林挚还迟迟不能入戏,那么在见识过两回导演努怼试镜演员后,林挚已经奇迹般地找到了一点感觉。水洒在身上的那一刻,林挚立即开始了表演,他做出奔跑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却并不狰狞——即便他已经这么痛苦了,也依旧是隐忍内敛的。
    感觉火候到了,林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啊——”
    整段表演不过几分钟,石曙光并没有像打断刚才那两名试镜演员一样,直到林挚的表演结束了,他才站起来喝了声:“好!非常不错!”
    喷着温水的洒水车一直开着,直到工作人员小跑着拿来毛巾和军大衣,七手八脚地把林挚包裹起来。
    石曙光走过来,满眼惊艳:“小林啊,你这段表演真是太贴合人设了,可见功课做得非常好!”
    说完,石导又对工作人员道:“男一号定了,通知后面的人可以散伙了——小林,后天你来剧组,咱们把合同签了!”
    林挚大喜过望,从一堆毛巾和厚厚的军大衣里艰难地伸出去一只手,跟石曙光握了握:“谢谢石导!”
    石曙光回握着林挚的手,热情地摇了半天。
    试镜结束后,林挚先分别给庄映棠和杜析雨报了喜,又兴高采烈地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过了不久,庄映棠也回来了,两个人开了瓶红酒,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
    林挚喝了小半杯红酒,整个人都飘飘然地迷离起来。他亲昵地咬着庄映棠的耳朵,用自以为低沉暧昧、实则震耳欲聋的声音说:“双、双喜临门,不如吃颗脐橙啊。”
    庄映棠捂住耳朵,回吼了过去:“就你这醉猫样,行不行啊?”
    这林挚可不干了,他忽然发难,一把把庄映棠扛了起来,不满地说:“你、你竟然说你男人不行……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到底是谁不行!”
    一边嚷嚷着,林挚走着猫步就把庄映棠扛回了卧室。大头朝下的庄映棠默默捂住脸:还行,醉成这样了,还认得家在哪儿……
    而林挚不仅没忘了家,也没忘了肩膀上的媳妇。短短的一段路,林挚走得一步三摇,都没忘了吃豆腐,弄得庄映棠面红耳赤。好容易等林挚晃晃悠悠地进了房,一把把庄映棠扔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这醉鬼没轻没重的,再把自己压出个好歹来!庄映棠吓得往旁边一滚,林挚扑了个空,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怀里正好抱住一个枕头。林醉猫也不挑,抱着枕头嘿嘿直笑,还拿脸颊蹭了蹭:“庄导,你可真软啊。”
    庄映棠:“……”
    然后林挚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他只来得及把枕头往怀里紧了紧,几乎就保持刚才扑倒的姿势,均匀地打起小鼾来。
    而才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庄映棠气得几乎吐血,他毫不客气地踹了林挚一脚,心想,你还行个屁啊!
    ☆、第章
    庄映棠带回来的酒当然不会差, 因此宿醉并没有给林挚带来多少痛苦。第二天上午,林挚是被窗外明媚的阳光叫醒的,他不怎么情愿地睁开眼,却见窗帘大敞着,庄映棠早就不在家了。
    林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把被子抱在怀里,两腿还紧紧地箍着庄映棠的枕头。而他背后的半边身子全都袒露在空气中, 睡衣向上蜷起,露着一截后腰。
    幸亏家里的暖气给得足,要不这么睡上一夜, 非得冻感冒了不成。
    庄导走的时候,居然不给他盖被子!林挚有些失落地坐了起来。《我的前男友》还在前期准备阶段,他可能要等到下个月才能进组,这段时间他都得闲在家里, 而且,他现在红了, 也不可能像原来一样,去别的剧组蹲点儿找群演的活干,倒是少了一条补贴家用的路。
    林挚不想在家当米虫,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庄映棠的工作室, 接着给他当助理——如今家里穷,省一点是一点,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林挚做了决定之后,就哼着歌了出门打算去找庄映棠, 临走前还顺手带了份爱心便当。
    庄映棠先前住的别墅抵押出去之后,仓促间又重新租了个写字间当工作室。总归跟原来用惯的地方不一样了,小,虽说也算五脏俱全,可格局还是比不上以前的顺眼。林挚坐在外间等庄映棠的功夫,就开始盘算起等到这回结了片酬,他头一件事就是要把原先庄映棠的别墅先买回来。
    林挚怕打扰了庄映棠工作,便也没让人进去告诉他,就一直坐在外头,边玩手机边等。等到庄映棠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庄映棠的身后跟着几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他们大概是要去吃午饭。
    林挚忙站起来,雀跃地叫了一声:“庄导!”
    庄映棠回头看见林挚,有那么一瞬间,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惊喜;不过林挚没有看清,因为紧接着,庄映棠的脸就“刷”地沉下来了。
    林挚只觉得莫名其妙,压根想不起来哪里得罪过他,便索性装作没有注意到。他殷勤地迎了上去,笑道:“庄导,我做……不是,我恰好路过您这儿,顺便上来看看。哦,我还买了点你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应该还热着……”
    哪知庄映棠并没有表现出一丝高兴的神色,他打断了林挚,拿下巴点了点前台,吩咐道:“哦,放那儿吧。我们现在要去吃饭。”
    ——庄映棠看见林挚,气儿就不打一出来。为什么呢?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林挚酒后超常发挥,只用了一只手,就把庄映棠撩拨得起了兴致,结果出师未捷就先败在了床上——他居然自己就睡着了!好吧,这不是重点;庄导怎么会是耽于肉、欲的人呢?
    林挚不仅睡着了,还亲亲热热地抱着一只枕头,把正主就这么晾在了一边!好吧,这也不是重点,反正他们两个人夜夜都抱在一块儿,睡得一点都不自在!可是想不到,林挚居然暴露了他贪得无厌的本性——没一会儿,枕头就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把枕头往底下塞了塞,霸道地抢了庄映棠盖的好好的被子。
    ——他们俩盖的是一床双人被,也是他们家目前唯一一床被子。林挚虽然抢了庄映棠的被子,可他自己也不盖,当亲媳妇似的抱得死紧。庄映棠抢夺未果,到了后半夜,就打起了喷嚏。
    庄映棠早上起来人就有点恹恹的,结果扭头看看林挚,体壮如牛居然没有感冒,而且唇角还带着春、情蜜意,在梦里跟他的被子相亲相爱呢!
    “阿嚏!”庄映棠一看见林挚就觉得鼻子痒。他这个喷嚏打得狠了,再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林挚大惊:“您怎么病了?”
    庄映棠气得直磨牙,拒绝跟林挚说话。
    林挚倒也没放在心上。庄导嘛,时不时的就要生一回气,这很正常;大概就像是姑娘们来大姨妈的那几天一样,据说男的每个月也有这个时期。而像庄映棠这种搞艺术的,这个时期可能比普通人要频繁一点儿。林挚甚至还因此沾沾自喜过——他脾气好、忍耐力强、擅长哄人,跟庄导多么般配!
    林挚急吼吼地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他今天特别机智地带了鸡汤——汤就是昨天晚上才熬好的,晾凉了以后分装在小玻璃食盒里,冻在冰箱里,要喝要煮面拿一块出来热开了就行,非常方便。林挚本来是觉得天气冷,随手带了一碗给庄映棠暖身子,没想到就赶上人感冒了,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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