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出国几年,形势早有变化,圈子里也轮过一番洗牌,陌生面孔居多。
    “再说你回国几个月了,我都还没见过你。正好今晚刘谌组了这个局,就想着拉你出来透透气。”谢衡说。
    方唯不禁失笑,说:“到底是谁出来透透气啊。”
    谢衡看他一眼。
    方唯笑的更欢了,忽而问道:“外面传的是真是假啊?”
    谢衡在调试车子的性能,闻言脸色黑了下来,咬牙切齿道:“真的。”
    方唯笑了半晌,说:“你堂哥没跟你闹翻吗?”
    谢衡说:“行了啊,方方,别提这事了。”
    方唯回国两月,却正赶上谢衡被家里关禁闭。听讲是他睡了自己堂哥的未婚妻,还被人捉奸在床。
    据谢衡自己所说他是被那准嫂子给耍了,至于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方唯也没再细问。
    他被谢衡警告闭嘴后就乖乖坐着等赛车女郎倒数,接着车子如离弦的箭般,急速冲了出去。
    方唯在国外刻苦学习,离玩乐生活遥远,一时间被这速度冲击的有点适应不了,抓着安全带,眼睛瞪得像只兔子。
    谢衡笑他:“你说你出国几年,整天就学习、学习,跟生活断层了吧。”
    方唯看着道路两旁急促后窜的景色,心想,学习也是生活,哪里断层了。
    谢衡又问:“这次回来了,不打算再继续出去读个硕士、博士啥的了吧?”
    方唯摇头:“我妈不让,说我出国几年她整天担心的睡不好觉。”
    “是嘛,你一年还只回来一趟。干妈逮着我就念叨。”谢衡说。
    方唯在家里排行末尾,上有哥哥姐姐,家人宠爱,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他前几年决定出国读书也是想试着自立,逃离禁锢。但总有要认祖归宗的时候,也总有要被管束的时候。
    方唯想到这儿,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衡赛车技术不错,却因和方唯聊天打趣慢了半拍,被几个人甩在后面,这会儿正抿着嘴唇努力加速。
    山路弯道多,方唯被晃得有点想吐,还想吃点儿酸的。他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舌尖竟真尝到了点虚幻的酸意。
    ——那是一股特殊的汤味。
    方唯想了会儿,一双眼睛蓦然出现在脑海里。
    “对了。”谢衡已经超了几辆车,此时遥遥领先,便松懈下来,又开口跟人说话,“刘谌说的那个周锐……”
    “周锐昀。”方唯情不自禁的接道。
    “周锐昀。”谢衡依稀有了点印象,“是不是高中时我们班那个家里摆路边摊的?”
    方唯感觉口里的酸意更加浓重了,眼前无数画面走马观花一般浮现。
    “嗯,就是他。”
    话音落下,方唯听到谢衡嗤笑了一声。
    “以前不是个尖子生嘛,怎么现在沦落成修理工了?”
    方唯没应声。
    谢衡盖棺定论:“乌鸦堆里出不了凤凰。”
    这般语气倒是和刘谌方才在修理厂时别无二致。
    第2章
    A市十七中以贵族中学的称号闻名全市,虽然实情没那么夸张,但里头聚集着的大部分学生确实非富即贵。为了升学率和高考分数漂亮,也特招些成绩优异的学生撑场面,只是班级一般是分开的。
    九班就是个官商子弟聚合的班级,里面却有个异类,高二转学来的,第一次月考就荣登榜首,吸引了些眼球。后来不知怎么有传言,说这优等生家里是开大排档的,店的位置就在学校西边的街边夜市。
    这些学生不为高考受累,闲的长草,听说了这事,当即合计起来,趁着一个周末晚上,组成队伍,浩浩荡荡的找乐子去了。
    方唯在一班,学校里成绩最好的班级,本来这等“热闹”和他无关,可谢衡是九班的,非要拽着他一起。
    方唯长到十六七岁,并未来过夜市。一下车就惊了,街道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此时正是夜市开市时间,行人中间时不时窜出一辆车,道路两边的店家正动作娴熟、有条不紊的铺着地、摆着摊档,好不热闹。
    “他们家应该在后面。”有人指路。
    这儿人太多了,谢衡估计也是第一次来,拽了下方唯的胳膊,说:“别走丢了。”
    “哎,周锐昀。我们来给你家生意捧场。”有个男生打老远就看见了人,挥舞着胳膊喊道。
    隔着拥挤人群,方唯看见低头摆弄烧烤架的男生抬起头,循声望过来。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了清俊眉眼,眼睛黑沉沉的,灯火映在他眼底,在嘈杂环境和滚烫油烟里像一束剑尖上的冷冽寒光。
    方唯呆在那儿,谢衡推他,催促道:“找地方坐。”
    街边的桌椅都粘着脏污,光鲜亮丽的高中生们皱着鼻子坐下。
    有个女生勉为其难的用手指捻起菜单,说:“这里太脏了,我们不会真的要吃吧?”
    “来都来了,尝尝呗。”一个男孩子抢过菜单,噼里啪啦点起了菜。
    “你们是锐昀同学啊?”给他们点餐的中年女人问道。
    “是啊。阿姨你是他妈妈吗?”
    “是。”女人笑道,“第一次来吧,这顿就当是锐昀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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