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踩他的新球鞋,荧光橙的AJ上印了半个灰脚印:“这特么……传说中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吗?我嘴巴被你咬破多少次了。”
    他是在抱怨,慕夏听在耳朵里却莫名有点飘飘然。
    “我应该要回G市了。”慕夏掰着指头说,“开学还要好久,我一想到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能在微信里聊天,就觉得心里有一股火。”
    游弋平复着呼吸,他没谈过异地恋——他就没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更加不会考虑这些问题,被慕夏一说,才发现时间紧迫。
    要他一个月不看见慕夏,不听他说“去你妈的”或者撒娇喊小脑斧,好像也难受。
    “那……”游弋咽了咽口水,“你想不想再来一次?”
    慕夏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睛亮闪闪的。
    ……
    拖到走出校门时,天边都有点黑了。慕夏跟在游弋背后,满脑子都是刚才宿管阿姨抱怨他们怎么离校还拖拖拉拉的语气。
    “淋浴间都要被我们两个射得到处都是了。”慕夏暗想,“以后别人还怎么在那洗澡。”
    他一联想这些污来污去的事,表情就很奇怪,好在游弋没看见,拖着行李箱研究打出租还是滴滴能省钱。独居小孩的特殊技能,慕夏这次见识够了。
    单手揽过游弋的脖子,慕夏见他低头时露出一片后颈,心痒痒,有点想啃。
    刚准备攻其不备立刻下嘴,余光瞥到停在校门旁边的车牌,慕夏顿时收回了手。他拍了拍游弋:“不用打车了。”
    游弋没抬头:“什么啊,我不要挤公交。”
    慕夏看着那辆车说:“我爸来接人了,走吧,顺便送你。”
    坐上车的时候慕夏都在想刚才的动作有没有越界,但他观察老慕的神情,好像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只觉得是小孩子表示亲热的方式而已。他没开口,还是抱着书包的姿势,任由老慕对游弋问来问去。
    平时老慕不怎么理他,学习生活都是他妈操心得多,放假突然来接也不说一声。他们父子关系不好也不差,偶尔却默契得十分有血缘关系。
    老慕问游弋的问题大部分关于他,在学校乖不乖,上课认真吗,老一套。
    他看得出,游弋不愿意回答,碍于老慕是他爸只好硬着头皮认真敷衍,而老慕也并非真心想知道这些情况——毕竟他和慕夏没太多话聊。
    安全把游弋送回家,他下车时慕夏轻轻握了一把游弋的手,跟他说拜拜。
    人都走了,慕夏坐在车后座,这才寒暄似的问:“你来接我做什么?”
    “有个事……你应该知道。”老慕没立刻发动车子,摇下窗点了一支烟,手肘撑在车窗边,尽量不让烟雾飘到里面来。
    慕夏他妈不介意这些,而慕夏自己抽烟他是知道的,还骂过一顿。这动作到底是哪里形成的条件反射,慕夏不太想去猜。
    他冷冰冰地说:“什么。”
    老慕有些局促地抽了一口烟:“许阿姨你记得吗,她儿子,小你快九岁的那个,我一直以为是她前夫的……但最近做了个检查,慕夏,我真的不知道……”
    慕夏心里“咯噔”一声,手已经放在了车门上。
    “那是你弟弟。”
    话音刚落,他提起书包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临时和男朋友吵架心情太差没写完,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再发生我已经分手了= =
    第26章 原生
    老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不清好还是坏,可能大人的世界本来就不能非黑即白。
    老慕说他小时候苦出身,爸妈吃了没文化的亏,咬牙也要供他读书,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其实有点困难。后来老慕自强不息考上好大学,又在90年代灵光一现地跟着大佬下海经商,慢慢地成了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一群人。
    他和慕夏妈妈从相亲认识到结婚大概半年,一开始也是个合格的好父亲。慕夏童年无忧无虑,上下学有轿车接送,吃喝不愁,他妈书香门第,因为老慕的收入不用工作,学摄影还入了协会,怎么看都像电视剧才有的家庭。
    谁知老慕联系上初恋了,好丈夫好父亲摇身一变,虽没有短过他们母子什么,亲情上的隔阂却是物质难以弥补的。
    “我听我妈说过,小三不如她漂亮也不如她读的书多有文化,和老慕情况差不多,高中读完就去打工了。后来是小三主动联系的我爸,怎么搞到一起……也不懂。去B市前听说小三离婚了自己带小孩,我说呢,为什么能搞上我爸还带拖油瓶……”
    说到这儿,慕夏冷哼一声,埋头狠狠地抽了口烟。
    蓝莓味的甜腻和窗外降临的夜幕相映成趣,游弋站在阳台边看小区外面,把窗帘拉上:“你爸的车好像走了……不打个电话?”
    “打个屁!”慕夏声音突然大起来,“他考虑过我和我妈的感受吗?!我就比那小孩大九岁,多久的事?!我他妈念小学的事!我才……我妈……”
    他猛地情绪爆发,之前压低声音碎碎念时显得无奈悲哀,这时却突兀难过了。
    慕夏说到最后说不下去,又坐回沙发上。他把烟头摁在一边灭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心也揪着痛。
    早就知道的事与现实结果摆在面前,慕夏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游弋被他吓了一跳,想了想从阳台走到他身边坐下,拽了把慕夏的胳膊。他迷茫地抬起头,眼角发红,却没有哭,游弋心念一动,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抱住了慕夏。
    他不善言辞,年纪还小,没见过许多成人间的纠葛,毫无经验不懂如何劝导,只好笨拙地把慕夏的脑袋往自己肩膀、胸口按,手忙脚乱地安慰他像顺毛一只受伤后还有应激反应的小动物,嘴里小声喊,慕夏,慕夏。
    “我没事。”慕夏说,抽了抽鼻子,手搁在游弋身侧,“就是接受不了——我和我妈的矛盾说归说,但我妈哪里不好吗,他非要这样?”
    游弋问:“你要不要给阿姨打个电话?”
    慕夏坐直了,脸色疲惫地点点头,从一边拿过了手机。屏幕上老慕的未接电话好几个,打到最后似乎放弃了,他不爱和慕夏发微信,大概也愿意让他静一静。
    他熟练地从通讯录里拖出梁宁女士的电话,备注还写的“梁老板”,手却迟迟没按下拨号键——慕夏的直觉在说他妈妈肯定知道,但这么急地要回G市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他们要离婚征求他的意见?老慕父母不能同意吧。
    “打吗?”游弋说,“你通电话我就去书房待一待。”
    慕夏被他说笑了,大石头落地了一半,轻快地拨出去号码:“不用,我们聊天你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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