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贺知舟也不做无畏的抵抗,他虽然不知身后这几个暗卫究竟是什么混账情况,但对着长公主还是皱眉冷声喝问,“长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真的打算造反吗?”
    没想到长公主竟然还稍稍笑了一笑,将那一封由贺知舟亲自送达的信放在他的面前,将那明黄色的锦布扔在了他的面前。
    锦布上只有寥寥数字,虽是微皱,却还是能够让人一眼看清其中内容。
    ——“前朝余孽,速速拿下。”
    明黄色绢帛的中央依旧是皇帝正正方方的小巧私印,在阳光下,那朱红色的朱砂印记简直刺眼到了夺目的地步。
    “你既然认出了暗卫的招式,难道不知道他们真正听从的究竟是谁的意思,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的安排?还是说……我那个弟弟的演技,真的有这么的好?”
    暗卫?
    暗卫自然是听从皇帝的旨意的,所以才会有他刚才的那一愣神,但陛下又为何要他们在长公主府之中对自己出手,这又和陛下的演技又什么关系?
    贺知舟尚且茫然,就听见长公主继而冷笑,“一个前朝余孽,竟然坐上了影门首席的位置,潮州也好,宣州也罢,还劳烦皇帝余尊屈贵亲自在你身边探查几个月,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你实在是不枉此生了。”
    ……
    宣州
    亲自探查……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第47章
    水牢里面阴冷、寒凉,即便如今已经是五月末,但被推进牢房里面的时候,贺知舟还是明显感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他被人制住内力,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会些武功招式的普通人而已。面对着这彻骨的寒凉,一时之间没有压抑住喉咙之间的两声咳嗽。
    说起来,这暗牢贺知舟还来过,只是没有想到上一次是想要救那两个被困了起来的影卫、暗卫,如今却成了他自己进来。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这地牢竟然还分为上下两层,如果说之前那两个影暗卫还是在比较明显的第一层的话,那么这水牢就是被隐藏在了底下的二层。
    积水其实很深,只在贺知舟腰部向下一些的位置,这也就代表如果水牢之中的人想要坐下的话,恐怕整个身子都要泡在水里,连头部都要淹没在其中,根本不能够呼吸。
    这显然也是水牢最折磨人的法子,贺知舟微微沉默片刻,带着沉重的锁链默默往边上挪了一些,站在了水牢墙壁之间的两处夹角。
    他背依着后面的墙壁——这个姿势可以卸掉身体大半的力。
    只是这铁链实在是沉重,上面还缀着一个巨大的实心铁球,不过是几步路就把他的脚腕磨地红肿。
    折腾了这么久,贺知舟现在也实在是有些疲倦,便把头支在另一侧的墙壁,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事实上,他的脑子到现在都还是蒙的,长公主刚才所说的话还仿佛全都就在耳畔边,那一字一句分明都再在清楚不过,可偏偏当他们结合到一起的时候却仿佛成为了这世界上最最艰涩难懂的谜题。
    “前朝余孽”这个词,自然不会有人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同时,贺知舟活了二十年,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个这个词扯上任何的关系。
    或许是他们搞错了,在事情的探查之中出了什么差错?还是长公主故意想要栽赃嫁祸?
    前者又是凭借什么探查的?后者又是为什么?
    然而,就在贺知舟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其中可能性的时候,现实并没有给他理清这事情的时间,长公主已经继续开口,那接下来的话语对贺知舟来说更不亚于震耳战鼓、惊雷霹雳。
    宣州?
    潮州?
    皇帝亲自在他身边探查几个月?
    ——这些词语竟然还能还能组成一句句子吗?
    贺知舟除了本身那些影卫的弟子以外,和常人接触地一直不多,如果说潮州长公主府他是一个人去探查执行的话,那么便只有再看宣州。
    近一个月的时间,贺知舟在宣州办事的期间只和一个人有过深入的接触,而那个人,他们相识的时间,也恰好符合长公主所说的——几个月。
    所以长公主的意思是赵如徽就是皇帝?
    若是再今天之前,有人对他说这句话,贺知舟恐怕要亲自屈尊送他去河里好好清醒一下。但是没有想到,今天在水里泡着清醒的竟然成为了他自己。
    简直荒谬、简直可笑。
    身为影卫,不要去揣测上位者的命令和想法是最最基本的守则,贺知舟身为影卫首席,更是牢牢地将这条最重要的规则记在脑海之中,不该记的不要记,不该他来探究的不要多管闲事,很多时候,他都刻意地不去想任何皇帝指令下潜在的意义。做好任务、完成任务,这就是他全部应该做的事情。
    而如今,泡在水里没有了其他选择的贺知舟,却第一次没有规避这由老影门首席耳提面命的规则,试图从这条线上面反向证明这一个消息的荒谬之处。
    然而荒谬的点没有被他找到,反而是明显地推测出了最近几个月来,隐藏在看似一个个不起眼的事件之中的秘密。
    一旦接受了赵如徽就是他从小宣誓效忠的皇帝,有了这个方向以后,一切看不通的事情却在刹那之间都有了解释。
    ——所以皇帝当初将原本影门潮州部署监察的影卫换除,是因为怀疑他所以才进而怀疑整个影门?
    ——所以在宣州的时候,赵如徽对那个叫做甄巧云的女人再三戏弄,反倒是故意对自己的试探?
    该说真不愧是这整个大乾的皇帝陛下,被夸赞为整个大乾最年轻最有为的皇帝陛下吗?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探查,就能够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多少日日夜夜的忍耐纵容,便是为了看他露出马脚时候的样子?
    多么炉火纯青的演技,多么以假乱真的做戏,竟然是让他半点的察觉,硬生生从敌意变成了信任。
    能够被他划分到了自己人范围之中的人真的不多——老首席是一个、他的师妹莫洛是一个、赵如徽……竟然也是一个。
    只是如今,却成了笑话。也不知自己出演的这出戏能不能让他的陛下尽兴?他是不是,又真的查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堂堂的影门首席,现在却全然分辨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是惊惧还是惶恐?是愤恨还是被信任的人欺骗的痛苦?
    于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好像根本没有去忿恨皇帝的资格;于私,他现在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立场去忿恨,是不是……罪有应得?
    “呵。”一时之间,贺知舟竟然是没有忍住他心中荒谬嘲讽之感,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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