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萧璐的一番话,宸妃欣慰地笑了,上前几步仔细地观察起了绣架上的绣品。萧璐则不留痕迹地错开了身子,左手微微握紧了一些。
    “母妃,别只站着了。”萧璐看着自己左手指缝中隐约沁出殷红,眼中闪过一丝诡暗的光来,却又很快被掩了下去。“我去后头洗把手,母妃先坐下吧。”
    “好,你去吧。”宸妃听从了萧璐的话,坐了下来。
    萧璐含笑着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一边的鹦哥,把右手往鹦哥的面前一放,鹦哥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蓦地抬起头来一脸惊恐地看向了萧璐。
    然而在萧璐的视线之下,鹦哥又赶忙重新低下了头,扶住了萧璐伸出的右手,扶着她往后头去了。
    后头的净室中已经备好了一盆清水,萧璐在水盆前头站定,冲着鹦哥使了个眼色,鹦哥立刻会意了过来,快步走到净室门口,将净室与前殿之间的珠帘放下来。
    萧璐回头看着鹦哥的动作,见珠帘轻轻落下后,方才转回了身子。将自己的左手缓缓地放入水盆之中,待她的整只左手都淹没在水面之下后,她才将一直紧紧握着的左手送了开来。瞬间她掌心涌出点点的殷红,在清澈的水中慢慢蜿蜒出去。
    鹦哥从净室的柜里里头取出了一个药盒、又取来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战战兢兢地走回了萧璐的身边,
    萧璐的左手在水中浸泡了一会,手心已然干涸的血迹都被清水冲刷得干净了,只剩下了看着并不十分明显的伤口。
    萧璐将左手拿了出来,鹦哥立刻将毛巾展了开来,将萧璐的左手轻轻得包裹住了,小心翼翼地擦拭、吸干了她手上的水渍。在将毛巾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头晾了起来,又拿出了一小瓶伤药,细细地为萧璐的伤口上好了药。
    “公主,要不要包扎一下?”顾及着与她们主仆仅仅一帘之隔的宸妃,鹦哥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用了,伤口不深,先就这么着吧。”萧璐看着自己左手掌心出的被绣花针划出来的伤口,不以为然地说到。“我的外衣污了,去替我寻件干净的过来替换,记得要袖子长些的。”
    “是。。。。。是,奴婢知道了。”鹦哥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连忙就奔出去找了。
    因着萧璐的衣物、首饰一直是由她掌管,她只出去了不过一会儿子的功夫,就替萧璐寻来一件合适的衣服。
    萧璐侧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鹦哥便赶紧上前伺候着萧璐更换了衣服。
    “用盆里的水,将殿中的花儿都浇一遍。”
    “是。”
    萧璐换好了衣服,将掌心有伤的左手掩于袖中,出去继续和宸妃说话。
    那一日在行宫当中,萧璐当着楚帝的面,那一番歇斯底里、令宸妃至今想起来都倍觉心惊的话,似乎萧璐已经完完全全地忘记了。
    那天失魂落魄被拖回来幽禁的萧璐,最开始的几天中,她像是丢失了魂魄的木头人一般,无知无觉、不知疲惫、不知饥饿。好在楚帝只是吩咐幽禁她,看管她的人还是悉心照顾着她的。吃食和水都是按时按点地伺候着她吃下、喝下的。
    很快的,萧璐的身子迅速地消瘦了下去,整个人形同枯槁。
    好在回了帝都之后,渐渐地萧璐的身体又重新恢复了过来。楚帝从最开始的不让任何人包括宸妃都不许去见萧璐,到虽然不愿意解禁萧璐,却同意让宸妃每日去和萧璐说说话。
    萧璐的情况逐渐好转了起来,那日她身上的暴戾气息像是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似的。
    眼下的萧璐和宸妃有些相似了起来,不仅身子柔弱了许多,连性情都柔顺了不少。
    那一日她当着楚帝的面前,数落生母宸妃的那一席话,其实宸妃一直都记在心上。宸妃并不埋怨萧璐在楚帝面前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知道其实女儿说得并没有什么错。
    但是如今的萧璐似乎忘了那些话,每日宸妃来时,她的脸上总是挂满了开心的笑容。
    每日等着宸妃来了,喝上宸妃亲自看着人煲好的药膳,和宸妃说说话。母女两的感情倒是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你快坐下。”宸妃将今日份的药膳从食盒里头小心地取了出来,端到了萧璐的跟前。“这几日的药膳我已经让人按照你的情况,进行了一些调整,味道也做了些许改良,应该是会比前阵子的那些要好喝一些,你快尝尝看。”
    “母妃,你来之前我刚吃了小半匣子的点心,这么一碗药膳我现在实在是喝不下去了。”萧璐想着袖中的左手,笑着同宸妃说到。“不如我让鹦哥先把药膳收起来,等过会儿我要是再饿了,就让她热来给我喝。”
    “好,你想怎么喝都随你。”宸妃对萧璐说的话深信不疑,自然没有说什么,便示意随侍在萧璐身后的鹦哥上前来,将那碗药膳收回食盒中端了下去。
    待鹦哥收拾好了,将食盒端下去的时候。
    “母妃,我今日听着前殿似乎有些热闹。”萧璐一脸真切地好奇表情,冲着宸妃问道。“是什么人来了毓秀宫?”
    “你这孩子如今记性是愈发差了,我来的时候不就和你说了早些时候,是镇国公世子夫人特意来陪我说说话,她还要专门送了好几颗上好的野参来,说是用来给你养身子的,我就收下来了。”
    “母妃,你说的对,父皇终究还是顾念着我的。”萧璐神情有些黯淡地说到。“即便父皇下令幽禁我在毓秀宫后殿寸步不得离开,却还是为我日后的名声考虑,只对外说我在行宫时染上了风寒,如今需要在这儿安心静养身子。”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宸妃欣慰笑了笑,说到。“皇后娘娘觉得你的事情强行瞒着镇国公世子夫人不太好,皇后娘娘亲自出面为你说项。镇国公世子夫人这才配合着,三不五时地便进宫来毓秀宫一趟,时不时地送上一些养身、滋补的药材来,倒是替你在外头做实了养病的事情。”
    “可是母妃,镇国公世子夫人是我未来驸马的亲生母亲。她知道我被父皇幽禁,等我明天春上下嫁了以后,她会不会看轻了我去?”萧璐一脸惶恐不安地问道。
    “别怕,你是公主。你只要莫要再生事,日后就好好地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头和驸马过日子。”宸妃为萧璐宽心,说到。“你自己也说了,你父皇到底还是顾念着你的。你嫁出去后乖一些,要是能再早早儿地生下儿女来。你父皇想来对晚辈十分宠溺,将来就是看在外孙或者是外孙女的份上,都会重新接纳你的。”
    萧璐听罢,连忙点头。
    “你舅母也给你备上了新婚的礼,我替你都瞧过了,都是些既有体面、又十分尊贵的首饰、头面。”宸妃说到。“等到你出嫁的那一日,我都放在你的嫁妆里头。”
    “母妃,谢谢你。”萧璐双眼含着泪水,右手握住了宸妃的手。
    “我们是母女,早些年是母妃无用,拖累了你。”宸妃反握住了萧璐的手,觉得她的右手实在是冰的厉害,便用双手包裹住了萧璐的右手,想要将她的手捂暖起来。“母妃若不是有了你,也坐不到这个妃位上头来。但是如今母妃已然这把岁数了,这一生这个妃位也是我的尽头了。母妃是不得用的,可你嫁出去出了这深宫,将来要过、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都得靠你自己了。”
    宸妃看着如今性情和顺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的萧璐,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幸好,你父皇虽然生了你的气,但还是命了吴川亲自监督内务府督办你的嫁妆。你是你父皇的长女,你父皇为你置办了十分丰厚的嫁妆,连你公主府的选地都是你父皇亲自圈定下来的。”宸妃说到。“因为你嫁的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皇后娘娘也为你的嫁妆中添置了不少奇珍异宝。皇后娘娘还许诺了,日后你的孩子只要一落地,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都会第一时间亲自为你向陛下请旨。若是男孩儿便是轻骑都尉的爵位,若是女孩儿便是县主。”
    “我知道了。”萧璐落下泪来,盈盈说到。“父皇和母妃是关照着我的,我心里头知道。往日都是我糊涂,口不择言得在父皇面前说了那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惹怒了父皇。”
    “好孩子,你只要知错就改,日后还有的是机会重新让你父皇对你改观。”宸妃赶忙抱住了萧璐纤瘦的身子,轻声劝慰。“好璐儿,你快别哭了,母妃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萧璐却一时哭得情真意切、难以自抑,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宸妃无奈只得抱着萧璐一直安慰,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萧璐才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快擦擦眼泪。”宸妃递上自己的帕子。
    萧璐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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