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夫人和永昌伯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表兄妹,归于永昌伯爵府上的那些旧事也是略知一二的。
    往日廖侧妃的确是有意要与永昌伯示好,只是永昌伯无意与这异母妹妹交好,廖侧妃独自前来数次都被拒之门外。
    今日永昌伯夫人听侍女来报说是廖侧妃来了,本来也是准备让人传话婉拒廖侧妃的,可侍女又说了今日廖侧妃并不是一个人前来。
    永昌伯夫人回帝都后并没有和廖侧妃接触过几次,可是廖侧妃这几年的生活她还是有所耳闻的。知道廖侧妃膝下有一个姐儿,只是身子弱,她也从来没有见过。
    再说永昌伯爵府的事情已经算是上面一代的旧怨了,今日廖侧妃把姐儿都带回来认门了,总不让给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儿吃闭门羹,这才命人将廖侧妃母女二人请进了府里头来。
    廖侧妃姿态放得低,永昌伯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姐儿年幼,相貌却生得极佳,还有些腼腆羞涩,不似自家几个一同随他们夫妻在外长大的孩子,看着十分乖巧、可爱。
    廖侧妃冲着姐儿鼓励地看上了一眼,姐儿鼓起勇气小步走到了永昌伯夫人跟前,小声地唤了声舅母好。
    “哎,好孩子。”永昌伯夫人是个温柔、好性子的人,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遇上姐儿这样乖巧的小女孩儿,自然是十分喜爱的。“舅母不知道你要来,给你的礼物也备得仓促。”
    永昌伯夫人和蔼地俯身和姐儿说话,回首从身边的侍女手上接过了一个檀木盒子,从里头取出了一枚拴着红绳的半月形的玉佩。递到了姐儿的面前。
    姐儿小孩子心性,见那玉佩造型可爱,玉色也通透,顿时心生喜爱。但是姐儿自幼被教养得很好,即使对面前的东西再喜欢也没有直接收下来,而是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坐在后头的廖侧妃。
    “没关系,这是舅母给姐儿的见面礼,收下来吧。”别说姐儿了,廖侧妃一见那块玉佩的成色,心中也知道永昌伯夫人是有心的,不待姐儿开口询问,便主动和姐儿说道。“谢过嫂嫂,我今日也给孩子们带来一些东西,不是很名贵的东西,我自小绣工不错,给孩子们一人做了身衣裳,不过孩子们我也没有见过,尺寸都是约莫着来的,往嫂嫂不要嫌弃才好。”
    廖侧妃今日前来带来的东西不少,只除了一些正常的礼物以外,还给永昌伯和永昌伯夫人的几个孩子一人亲手做了身衣裳。这衣裳她不是临时起意做得,而是早就准备了起来的。
    男孩儿是天青色,女孩儿是水粉色,廖侧妃没有和孩子们相处过,不清楚他们个人的喜好,只好选择了这两个最为保险的眼色。
    廖侧妃打从失宠之后,手头反正也是无事,亲手裁制了这几套衣服,虽然是比不上专门的绣娘做得精巧、合身,但胜在一番心意。
    永昌伯夫人接了过来,看了看手上的衣服针脚细密,显然是用了心的。廖侧妃对孩子们示好,永昌伯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侍女们收下了衣服。
    “如今侧妃在郡王府的日子过得如何?”之前萧瑧险些杀了廖侧妃的事情及时被楚帝命人掩住了,可是众人大多都能猜得到,因为当时的老永昌伯得力才在萧瑧面前得宠的廖侧妃,在江南一案老永昌伯让出爵位给长子避走帝都之后,多半廖侧妃身上的宠爱就算是到了尽头了。
    “我日子过得还不错,虽然郡王对我不比以前了。可我如今想通了,一心侍奉郡王妃便是。郡王妃到底是个和气人,即便我原先多有得罪却也没有趁势落井下石,反而对我和姐儿十分照顾。”廖侧妃掩唇笑着说道。“我如今就在府里帮着郡王妃料理、料理后院里的事情。”
    “是啊,谨郡王妃的性格是有些高傲,但人不是个坏人。”永昌伯夫人年纪其实是和胡氏、廖侧妃相当的。“眼下这样的情况,你大哥的性情想必你也是知道一些的,他有时候说话难免失礼,你别管他。怎么说永昌伯爵府都是你的娘家,就算没什么可对谨郡王府做的,但是终究是你和姐儿的一个依靠。”
    “嫂嫂,我知道的。”廖侧妃含着眼泪,凄然说道。“当年的事情嫂嫂应该是略知一二的,我不能昧着良心说我的母亲没有为了爵位伤害过大哥。我是母亲的女儿,大哥不愿意亲近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母亲如今远走,我在帝都的血脉亲人除了姐儿以外,只有哥哥、嫂嫂了。我知道没资格求哥哥、嫂嫂为我做些什么,只是想以后永昌伯爵府的大门还能为我敞开。”
    “哎呀,快别哭,当心吓着了姐儿。”永昌伯夫人见廖侧妃落泪,赶紧牵着姐儿走回到廖侧妃面前柔声相劝。“你以后要是能回来就回来坐坐,便是你大哥不见你,我都会见你的。”
    姐儿见廖侧妃原本还说笑着,却陡然落泪,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再被永昌伯夫人牵回到廖侧妃身边的时候,立刻十分依恋地趴在了廖侧妃的膝头,仰着自己的小脑袋很是担心地看着她。
    “谢过嫂嫂。”听了永昌伯夫人的保证,廖侧妃这才慢慢止住了泪水。
    “一家子人不说两家话。”永昌伯夫人索性坐在廖侧妃身边的位子上,轻拍着廖侧妃的手说道。“你大哥那里我会帮忙劝着的。”
    等着廖侧妃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在陪着永昌伯夫人说了一会子话以后,廖侧妃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对了,嫂嫂。”廖侧妃始终没见到府里的孩子们,疑惑问道。“府里的孩子们都去了哪?”
    “他们啊,都去了廖氏的族学念书去了。”
    永昌伯和永昌伯夫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又因为成婚后不久永昌伯谋了外放,本来当时已查出身孕的永昌伯夫人是要留在帝都生产的,她却毅然随夫上任,离开帝都多年。为此永昌伯亦是不愿意辜负永昌伯夫人的深情,即便永昌伯夫人在孕期和自己刚刚生产过后,都主动提出要为他安排通房纾解,统统被永昌伯拒绝了。所以永昌伯所有子女皆是由永昌伯夫人所出,身边也没有一个姨娘、通房。
    永昌伯携家带口回帝都继承了爵位之后,自然有人主动送来美人,只是永昌伯一一拒绝了。
    “我记着大哥和嫂嫂膝下不止有男孩,还有女孩呢。”廖侧妃问道。“大哥连女孩儿都一并送去族学里去了吗?”
    “你大哥说了,不管家里的哥儿、姐儿们到了年纪都得去族学念书,哥儿们得念到成年,姐儿们也需念到十四岁。”永昌伯夫人说起丈夫来,嘴边便是止不住的笑意。“你大哥说读书不是为了让哥儿们日后都要考取功名,不是让姐儿们以后都成为出口成诗的才女,只是读书正人心智、让人明理,只要不是读死书,多读书总不是坏事的,”
    “大哥的话很有一番道理。”廖侧妃听了永昌伯夫人的解释,十分赞同。
    “孩子们将来的路我们无法为他们决定,可是为他们打好了基础,至少能够保证孩子们将来走得都不是弯路。”
    廖侧妃听了这番话,心中亦是感慨。
    当年的母亲出身很好,算起来当时已有妻儿的父亲根本算不上是母亲的良配。偏偏母亲一头栽了进来,开始时还是为了父亲,后来便是为了爵位,母亲私底下手上沾了多少血腥,廖侧妃如今是想都不敢多想一些。
    而且自己当年初初给萧瑧做了侧妃的时候,她在面对胡氏的时候,心头里那些黑暗的想法不是没有过。幸而江南一案事发,即便她差点死去,却也从濒死的感觉中幡然醒悟了过来。
    她曾经差点和母亲走了同样一条让人差点疯魔的路,好在胡氏的出手相救,将她拉了回来,没有一错再错。
    “大哥和嫂嫂说的极有道理。”廖侧妃温柔地注视着趴在自己膝头的姐儿,手指轻轻梳过姐儿细软的头发说道。“我这一生恩宠怕是到头了,姐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只希望姐儿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嫁人,等她离开了郡王府,我也就能安心了。”
    “哎。”永昌伯夫人明白廖侧妃话里的意思,亦是无奈地叹息道。“最近的事情我都有所耳闻,说不定谨郡王能够趁势起复,将来姐儿也能多个前程。”
    “嫂嫂,我说句实话吧。如今府内、府外的情势,我和郡王妃二人宁愿郡王永远只是郡王。”廖侧妃苦笑着说道。“身在皇家,走得越高只怕会跌得越惨。上次郡王失势我差点赔上一条命,我只害怕以后再有什么意外,赔了我的命没什么,只怕会害了姐儿。”
    “快别胡说这些,当心吓坏了孩子。”永昌伯夫人连忙截住了她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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