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彩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她本来亲人就不多,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仕途被毁。
    所以我能做得,只是干涩地朝她笑,或许苏彩说的没错,我应该退出,不应该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有幸福的生活、美满的家庭,我不需要再去冒险。
    吃过饭后,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口台阶上抽烟,不知何时,院子里起了风,把周围的大树吹得“呼呼”响;风中夹杂着细小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默儿,用牺牲家人的方式,来换取某些东西,你觉得值得吗?尤其你帮助的还是蒋家,于情于理,你让我怎么接受?”苏彩出来了,她的长发被风吹乱,有几丝挂在了脸颊上;白色的羽绒大衣还是那么纯洁,只是她的脸上,却挂满了愁容。
    我无比愧疚地看着她,本来这次的见面,我们都应该高兴、开心,度过美好的几天;可任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扔掉烟头,我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给她拉上胸前的拉链,又把她的几丝碎发,理到了耳根后,才长长舒了口气说:“给我几天时间,我去运城把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回来,姐,我听你的,这件事我不参与了;蒋家的死活,大师傅的计划,从今往后一切都将与我无关。”
    听到这话,我以为苏彩会开心,可她却微皱着眉,身体轻轻靠在我怀里问:“你甘心吗?其实…我也不想看到你烦恼,我想看到那个快快乐乐、自信满满的陈默;只是…只是这件事……”
    “放心吧,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缺了我,地球照样转,而且大师傅的能力远在我之上,有我没我,最终的结局,都将邪不胜正!”长长吐了口寒气,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我现在是彩儿的丈夫,陈曦的爸爸,我必须得为我身边最重要的人考虑,我不能亲手毁了孩子的姥爷,以及我们这个家庭,即将到来的幸福。
    得到我确切的答复,彩儿才高兴起来,她温热细腻的小手拉着我,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些许心疼说:“我知道你不甘心,或许还有很大的遗憾;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姐姐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爱你、疼你,弥补你心里的这份遗憾!”
    “姐,有你和孩子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对的。”说完,我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那淡淡的清香,温热的肌肤,有这样陪我同甘共苦的女人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为了尽快摆脱蒋家的事,我下午就出发了;而且我给了彩儿承诺,三天之内必回乳城。
    毕竟有些事情,我需要跟蒋晴当面说清,而且我也会尽力劝说,让她摆脱蒋家这个旋涡,有可能的话,我会将她带回乳城,甚至带到大师傅身边,这样我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还有就是我的那些牧区兄弟们,他们千里迢迢过来帮我,所以我必须得将他们安顿好才行。
    车子沿着高速路前行,在进入运城地界时,已经是深夜了;车子的电台里,传来了电台主播好听的声音;他们说再过不久,运城即将迎来当地最盛大的节日——河神节。
    我一边开车,一边百无聊赖地听着,主播口中的这个“河神节”,类似于江浙一带“妈祖节”,都是当地百姓的传统节日,祈福神明,佑一方百姓风调雨顺、出船平安。
    后来两个主播还聊到了祭祀传统,说在旧社会的时候,祭拜河神要用童男童女,再后来改成了牢里的死囚犯;他们还聊了很多关于“八臂河神”的传说,说只要用人命祭神,来年一定风调雨顺,当然这些都是封建迷信;随着时代的发展,旧社会的糟粕渐渐被废弃,而“河神节”也演变成了一种文化传统。
    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信息传进我耳朵里,却不曾想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你无法想象,在这世间存在一类人,他们对某些东西有着疯狂的信仰和追求,而我经历的所有事情的起因,也都源于这个“八臂河神”;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出高速的时候,我给蒋晴打了电话,她已经回了坪山镇,毕竟她现在的工作重心就在那里。
    接着我就开车去了坪山,一夜的旅途奔波,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凌晨4点多了。
    当时我困得不行,回宿舍后倒头就睡了;可能是太过焦虑的原因吧,脑子里都乱成了浆糊,以至于我在梦里,竟然鬼使神差的梦到了一座地下宫殿;那里金碧辉煌,却又阴森恐怖,无数的信徒穿着白衣,在宫殿里祭拜“河神”。
    而为首的一位穿着金色大袍,我看不清他的脸,当时只是感觉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人到底又是干什么的。
    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洗漱完以后,我就去了钢厂办公楼。
    进到办公室里,蒋晴依旧坐在那里忙活着,见我回来,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办公桌旁边,还放了一个饭盒,她推到我面说:“我从食堂给你打了份饭,一会儿去微波炉热一下,先吃了吧。”
    我挠头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车不是停在楼下吗?”蒋晴淡淡地笑了一下,似乎想开口问我什么,估计是陆听涛调任的事;但她没问,因为如果办成了,我自会告诉她,这就是聪明女人的处事方式。
    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我和蒋晴在一起,奋斗了这么久,我却突然要退出,撂挑子不干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一时间真的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她不问,我也不说,彼此保持着一种尴尬的默契;吃过饭后,我开车去了西村,那时候路已经建好了,但还没通车,路旁的工人正忙着安装护栏。
    道路左侧的民房正在拆迁,我们要在这里起几幢楼,给牧区的兄弟们安家。
    大体了解了一下工程的进度,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尤其杜老三那帮人,再也不敢闹了,厂里的效益也在节节攀升。
    我觉得我该走了,彻底地离开坪山,离开运城;我应该回到彩儿身边,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可不曾想,下午我刚回办公室,一个电话的打来,却如暴雷般击中了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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