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小妮点点头,像是在思考。
    陆橘也不催促,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柳小妮忽然又抬头看着她,问道,“你跟九儿说你就是她亲妈了么?”
    陆橘一怔,摇了摇头,底气多少有些不足,“还没有……”
    柳小妮狠狠一蹙眉,看着陆橘像是感觉有些可笑,“我说,你连这么重要的一句真话都不肯跟孩子说,你让九儿怎么相信你走了一周之后还会回来?”
    陆橘唇角发苦,“可我一直都没有想好怎么说,说出真相,又是另外一个棘手的问题。”
    “真的棘手吗?”柳小妮像是只敏锐的豹子,“还是只是你自以为棘手?这件事慕倾袂知道了么?”
    陆橘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她知道柳小妮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柳小妮再开口就是嘲讽,直接连回答的机会都不给陆橘,一连声地道,“那他有因为不接受这个真相就不要你了,赶走你吗?很显然没有啊,真是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担心什么!”
    陆橘眼底闪过一道茫然,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么?
    “人在特别害怕失去什么的时候,行动往往就会变得谨慎,做任何事情都瞻前顾后害怕犯错,”柳小妮得出结论,上下扫了一眼陆橘,“陆橘,你没什么安全感啊。”
    她的表情像是有些嫌弃和不解,又像是幸灾乐祸。
    陆橘没在乎,她尽量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那……我要立刻告诉九儿吗?”
    纵是强装镇定,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将希冀寄托在了柳小妮的身上。
    柳小妮点点头,“当然,九儿不是慕倾袂那样接受能力强的大人,这件事还是选个好点儿的方式告诉她,谨慎一些总不会有错。”
    陆橘又陷入了愁苦的表情,“可我该怎么做?”
    “我帮你想个办法吧!”柳小妮挑眉,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微笑道,“不过你要听我的安排。”
    陆橘忽然觉得汗毛倒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柳小妮……不会是要耍她吧?
    ……
    陆橘出去见柳小妮之后,慕倾袂也出了门。
    他也要见一个人。
    豪华轿车穿过简陋小巷,停在两层的小楼前。
    锈迹斑斑的铁质楼梯,踩上去咔吱作响。
    “陆伯父。”
    慕倾袂站在门前敲门,笃笃笃三声,而后耐心等候。
    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只是房间里面分明有声音。
    慕倾袂抬起手来再次敲了敲。
    房间里的脚步声忽然急促地冲了过来,门被唰地一声拉开,露出门背后的男人不悦的脸孔,“你有什么事?!”
    “陆伯父,我来是想告诉您,”慕倾袂并不因为对方的态度而起一丝的情绪变化,“陆橘再过几天就要回沈家了。”
    “什么?”
    陆泽铭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倒是一松,握着门把的手也松了下来,眼里复杂神色滚动,喃喃,“……回去也好,回去吧……”
    又抬起头来看他,“你进来吧。”
    慕倾袂并不意外,果然他说出那句话,陆泽铭对他的敌意都少了一些。
    如果他不那么说的话,恐怕今天连这个门都进不去。
    看样子回沈家果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房间的客厅很小,除了一组沙发和茶几外,几乎放不下其他的东西,陆泽铭倒了一杯茶水给慕倾袂,“没什么好茶,你凑合吧。”
    慕倾袂伸手接过,“谢谢。”
    “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她去沈家了,还来找我做什么?”陆泽铭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背对着小窗照射进来的阳光,整个人有些别样的宁静。
    “我还会去接她回来。”慕倾袂品了一口茶,茶的确不好,叶片浮浮沉沉,茶梗摇摇摆摆,鼻端充斥着热水冲开沉积茶叶的味道。
    “你说什么?”
    陆泽铭拧起眉。
    慕倾袂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黑眸微转,“您难道认为,我会让她一直待在那儿?她将是我的妻子。只是她很容易相信别人,我必须确定她去了之后不会有任何危险。”
    纵使有沈桃在,他也要确认,陆橘去了之后不会有别的人对她不利。
    陆泽铭的神情自从慕倾袂进来之后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眉心形成的‘川’字甚至都能夹住子弹,对于慕倾袂说的‘陆橘将会是她的妻子’这件事竟然不予置评,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让我女儿陷入危险?”
    “我当然认为您不会让您的女儿陷入险境,”慕倾袂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但是在您看来,我也算是一种危险吧?”
    陆泽铭紧绷的脸上裂开一丝淡淡嘲讽的神情,却并没有说话,握拳咳嗽了几声,身体都随着咳嗽而佝偻下去。
    “当年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慕倾袂开口,“所以,对您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离开我这件事,我表示不能理解。”
    他当然看出陆泽铭为什么不反驳他。
    或许在陆泽铭看来,等陆橘回了沈家,就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可能。
    陆泽铭的咳嗽被压回了肺腔,声音有些嘶哑,“你知道了?”
    “是,包括九儿就是我和她的女儿这件事,”慕倾袂垂下眸,睫毛掩住了眼底的痛惜,“我会补偿她。”
    “你拿什么补偿?!”陆泽铭忽然激动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有些佝偻的身形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精神巨震的情况下手指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哑声质问,“你知道她当初有多么痛苦吗?整整九个月!她被迫关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都快要疯了!这些痛苦都是你带给她的!”
    慕倾袂的心一阵钝痛,从陆橘嘴里听到的那些避重就轻的委屈哭诉时虽然心痛,但远没有现在这样迎头痛骂的指责更加真实。
    只是他迎着陆泽铭暴躁的目光不避不让,脸上更没有一丝退却的表情,“曾经我也认为我只会带给她痛苦,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她,所以我才会让您将她从我身边带走,”他微微垂眸,冷峻的神情里带着些许审判的味道,“但是现在我发现,真正让她痛苦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您。”
    陆泽铭的瞳孔急剧地收缩成一线,“你说……什么?!”
    “您是陆橘的父亲,同为男人的立场,我不想过多对您指责什么,我此番过来是特地想向您解释,”慕倾袂道,“当年的事情我确实不知情,当然,我这么说也并非是想要逃避什么,既然上天给了我补偿她的机会,我会让她幸福。”
    陆泽铭哑然地瞪着他,似乎已经忘记说什么了。
    慕倾袂起身,“后日是元旦,我猜测她这几天的烦恼走神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到时候我会派车过来,届时还请您务必过来一趟。”
    陆泽铭不知有没有听到,直到慕倾袂的身影消失在小屋,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好像只因为慕倾袂那一句‘让她痛苦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您’,他就彻底陷入了无休止的震惊当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女儿痛苦的人怎么会是他?
    根本不是这样!
    真的……不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敢出现在女儿面前?
    为什么……
    陆泽铭深陷的眼窝里双眼迷茫,他陷入了无尽的否定和自我问责当中。
    时光荏苒,他的眸子早已不复当年清澈,就连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的吊灯时,眼里会浮现的那一抹身影都模糊了些许。
    韶华不再,佳人已逝多年。
    “蕴宜……”他痛苦地喃喃,两行浊泪顺着枯瘦的脸颊滑过,“蕴宜,真的是我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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