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瑶被他口中呵出的气扰得烦躁,不悦地侧首瞪他,却差点撞在他高高的鼻尖上,她气恼地握拳怼在在他胸膛上。
    慕景玄被推得背靠在椅子靠背上,忙握住她的手,无奈地说道,“瑶儿,我是在关心你!昨晚,我真的是想保护你才……”
    “姑奶奶就算一辈子毁容,也用不着你过问!”心瑶抽回手,拉着凳子挪了挪,继续倒了花露在指尖往脸上点。
    慕景玄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从一个金黄小锦盒里取出一瓶药膏,拿了她一支银簪,划开瓶口的封蜡,拧开盖子,一股清苦的芬芳自瓶中散发出来。
    心瑶瞥了眼药膏,没有吭声,却知道,这玩意儿是皇上赏赐的,她从来也没碰,但这东西一直搁在梳妆台下,明显是护肤专用。
    慕景玄忙去洗干净手,折回来坐下,这就拿起小药瓶,拿指尖点了一点,给她点在红疹上,见她没有躲避,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东西是御医院用多种珍奇药材做成的,满皇宫每年只得三瓶,皇祖母最宝贝我这张脸,唯恐我在外面打打杀杀毁了这张脸,每年都会给我一瓶。今年得这一瓶尚未开封,是专治红疹疙瘩之类的,保你用一日便能痊愈。”
    心瑶不敢恭维地冷笑,“你那祖母也是一奇人,舍得赐你锦衣玉食,舍得给你名贵药膏,竟不舍得扶你上太子位?反而任由慕昀修那个昏聩狠毒之人闹出一堆荒唐事,又暗中帮辅慕尧。”
    “瑶儿,我知道,你想让我当太子,也知道你为我好,但当太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管做什么,总要掂量拿捏,做得好还好,多一分便过犹不及,少一分便说你能力不济,皇祖母不帮我,也是为我好。”
    “哼哼,你这意思,是我在害你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父皇若想封我,早就封了,不必去争抢,若他不想给我那位子,你越是争抢,反而惹一身是非。”
    心瑶自嘲地冷笑,“果然,是我多管闲事,好心当了驴肝肺,还被人当恶人!”
    慕景玄顿时被她不羁自嘲刺伤,强忍着没有再与她争论,只劝道,“慕昀修既然已经病入膏肓,你也适时收手吧,剩下的事,交由父皇处置。”
    心瑶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只恨不能在他脸上瞪出个血窟窿。“我要剜他的心,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碎尸万段,丢去喂野狗,你若看不过去,可以去你父皇面前告我一状!”
    “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慕景玄无奈地捏着她的下巴尖儿,把她的脸转向一边,又在她另一边的脸颊上上了药,见她始终颦眉不展,便忍不住凑近,吻在她唇上。
    “瑶儿,昨晚,是我考虑不周,我真的是想保护你,才……”
    “你不用道歉,你护着你舅父表妹,是人之常情,我江心瑶与你非亲非故,在你心里算老几?!”心瑶气急败坏挡开他,这就要起身。
    慕景玄忙按住她的肩,对上她怒火烈烈、英气惊艳的凤眸,顿时又心慌气短,“还没上完药,这东西要涂抹两遍才有效。”
    心瑶信以为真,也怕脸上落了疤痕难看,只得安静坐着,任由他仔细在脸上涂抹了一遍。他的指尖碰到脸颊上,她又顿觉这境况不对。
    她实在没有必要用他这样假惺惺地关切,她有一位神医师父呢,这点小伤小痛,实在不该大惊小怪紧张兮兮。
    慕景玄给她上完药,视线掠过她睫毛纤长的眼睛,在她唇上顿了顿,唯恐她更生气,他不自然地艰涩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有再吻她。
    他阖上药瓶搁在镜子下,“晌午我再给你抹一次。”
    “用不着,你这药我再用不起,也不敢劳烦肃王殿下亲自帮我抹药,我过去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也定然可笑至极!”
    心瑶起身,这就打开橱柜拿了舞衣,去屏风后换。
    慕景玄忙跟到屏风前,见她把纱袍和贴身的裙袍搭在屏风上面,心脏不寻常地跳了跳,他忙转开眼睛,“瑶儿,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不能拿着自己的伤不当回事。”
    屏风那边,传来女子清霜寒雪一般冷厉的声音,“吃完早膳,我去找师父给我配药,肃王殿下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慕景玄极有眼色地起身,帮她拿了舞鞋摆好。
    还好,平日他有注意,她最喜欢穿旧的舞鞋,大小舒适,鞋底磨软,落脚更有感觉。
    心瑶自屏风后换好舞衣出来,看着摆在地上的舞鞋愣了愣,抬脚伸进鞋子里。
    慕景玄忙蹲下来,帮她提上鞋子,“妙回师父的医术的确高明,可他就算得了珍奇的药草,要炼制出与这药膏同样药效的药膏,也需要些时日,到时,你这脸恐怕就再也治不好了。不过,你倒是可以让他帮你搭配易容面具专用的胶,如此,你若出去玩,再易容的话,就不会伤着脸了。”
    心瑶很想驳斥他一番,却听他这一番话说下来,竟觉得颇有道理。
    她还是送他一记白眼,“用不着你管!”
    红茉进门,正见心瑶怒气横冲地走向练功房,一脸受伤的男子望着她的脊背欲言又止……
    “咳咳!”
    慕景玄听到咳嗽声,忙转过身来,见红茉一身深紫色舞衣,华艳无双地立在门槛处,忙俯首行礼,“给师父请安!”
    “草民给殿下请安!”红茉忙回了一个大礼,“瑶儿为殿下也算尽心竭力,为了给皇后娘娘献舞,她近日来也颇辛苦,自打我收她为徒,还从没见她对谁如此好过。”
    “师父……”慕景玄哭笑不得。这位红茉师父,平日可是冷如冰霜,不问世事的,怎么今儿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我与瑶儿师徒多年,情同母女,她的生母对她已然如此冷淡,我实在看不得旁人再伤害她……”红茉说着,便红了眼眶,她俯首朝慕景玄一拜,“恳请殿下,好好对她,不要再做任何伤害瑶儿的事!”
    “师父既然如此说,景玄也有一事想求教!”
    “殿下请讲!”
    “师父若有一位亲人和自己相爱之人有不解之仇,师父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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