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做官。”萧琅猛然瞪大了双眸,他只是一个账房先生跟朝堂命官都沾不上边,但皇上都已经召见他了,总不能再让他回家种地吧。
    “我知道你不喜官场中的阴暗,更无意仕途,但皇命难为,你暂且委屈一段时日,日后我在想想办法。”翎霖轻叹了口气,或许不等萧琅看厌朝中众大臣的丑态,宰相就等不及要动手了,他若想让萧琅无事的离开朝堂必须先于宰相一步。
    “平常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对我而言怎能算是委屈呢,我只是担心自己才能疏浅无法应对朝事。”萧琅忙开口道,他不想让翎霖为难,即使留在朝中又何妨。
    “你刚刚步入朝堂,皇上不会太过为难你的,或许会让你在书库任职一段时间。”翎霖微笑了笑,轻松的说。
    但愿如此吧,萧琅心间暗道,他会抄书卷但其他有关于政事的可就一窍不通了。
    “我面见皇上时应磕头行礼,那其他宫中的人呢,是作揖还是行大礼。”萧琅从未踏入过皇家森严之地,心间的担忧莫过于好奇。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跟着我做便是了。”翎霖温声道,他不会冷冷站在一旁看着萧琅出丑的。
    萧琅点点头,但翎霖身为王爷,他只是一介草民,他们又能一样吗,他刚张口,似想问些什么便被翎霖打断了。
    “你不用想太多,服饰衣物我都已经吩咐过侍女了,你下午还如寻常一般做事就好,不必时时忧虑着。”翎霖一眼便看出萧琅心底的焦虑不安,温声安慰着。
    “您在朝堂之中既要操心于朝事,又要暗中揣测同僚间的心思小心行事,是不是很辛苦。”萧琅握住翎霖修长的指节,眼底有一丝痛惜,如今翎霖却还要为他承受孕育之苦。
    “其实朝堂也并非如你想想的那般阴暗,我步入朝堂多年,也渐渐适应了,并不觉得太过劳累。”翎霖望着萧琅秀气的黛眉,朝堂争斗确实耗费心力,但有时他看着爱人温和的面容,心间的烦闷便全然消散了。
    “若是您劳累烦闷时,将不快发泄在我身上,心情也能稍好一些,但我不希望您一直闷在心间。”萧琅抬头道,或许那些时日翎霖的怒意是因朝事的缘故,而他却有些多心了,但只要能缓解翎霖的不悦,他宁愿承受责罚。
    “我去上早朝,又不是去吵架哪里有那么多烦心事。”翎霖轻笑道,他的犹豫迷茫险些重伤了爱人的心,如今幸好他已醒悟,他又怎忍心在斥责萧琅。
    “但我担心。”萧琅微张了张口,官场中阴险狡诈,翎霖听着那些冷嘲暗讽的话语,又怎会不愤怒异常。
    “好了,你别再担心了,”翎霖看着萧琅微蹙的眉头,抬手轻揉了揉,“我听说你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小孩子的衣物,拿来给我看看吧。”
    萧琅恍然才想起,那些小衣物真是太可爱了,王爷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他本是刚才便要提及此事,但看着翎霖面色有些阴沉便咽了回去。
    翎霖见萧琅面上的一丝笑颜,微笑了笑。
    ☆、第章
    第84章
    曲折的走廊间,红柱旁雕刻着腾飞的龙爪,似盘旋空中气势淋漓。嫩绿的枝叶随风微弯探入一支,鲜亮的颜色缓和了一丝威严与寒意,叶片间夹杂着淡蓝色的小花,隐约有一丝淡雅的清香。
    身着粉色宫装的侍女站在房门边,眉目精致面容秀丽,微低下头,清澈的双眸间空洞而麻木。
    萧琅抬步跟随在翎霖身后,一身浅色的丝绸衣衫,针脚精细,领口娟绣的竹叶略显朴素而不失大方。秀发齐齐束在玉冠下,露出光洁的额头,愈加映衬他俊秀的面容,一幅堂堂仪表。
    他虽心间对宫中颇有好奇,但不敢抬头远望生怕失了礼仪,只能低头用余光扫了一眼,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处处是镶金的龙纹,如今他才明白什么是极尽奢华。
    翎霖看着萧琅微垂的眼帘稍顿了顿脚步。“你不用过于担心,跟在我身后走便可。”
    萧琅听见耳边一道清朗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却见翎霖的面容冷峻,唇边稍稍抿起似未动。
    翎霖看着萧琅迷茫的双眸,微点了点头,冷清的眉眼略有一丝淡淡的柔和,俊美的面容如白玉般精致细腻。
    萧琅心间的忐忑不安渐渐散去,若有一丝淡淡的暖意,紧扣在袖边的指尖缓缓松开了。
    站在房门边的太监看见翎霖的身影,转身走入房门中通报,萧琅跟随着面前的宫女抬步踏入门槛。
    “臣参见皇上。”翎霖俯身行礼,他看着站在一旁的宰相面色微沉,浅浅点了点头。
    “草民拜见皇上。”萧琅随即跪了下去,踏入大殿中感受到愈加森严的气氛,心间不仅多了一丝紧张。
    “你就是萧琅。”皇上看向站在远处的人,而萧琅深低下头仅能看到白皙的脸颊,“抬头让朕看看。”
    萧琅上前走了一步,微微抬起头。
    皇上看着萧琅的面容颇为俊秀温和,一幅书生相,倒不似农家人应有的粗糙高大。
    “皇上,萧琅仅是一介平民,平日间生活在市井间未懂太多礼仪,若言语上稍有失礼,请您不要责罚他。”翎霖看着宰相微眯起的双眼,心间感到有些不妙,亦有可能他不愿在大费周章,当堂便将萧琅以顶撞龙颜之罪打入地牢中。
    “无事。”皇上微摆了摆衣袖。
    “云王多虑了,皇上仁慈圣德怎会因言语之过而随意处罚一个草民呢,况且萧琅留在王府中数月,备受熏陶理应懂了些规矩。”宰相开口道。
    “朕听闻你是乡野出身,成年后才来到京城中念书参加科举。”皇上看着萧琅神情镇定未有一丝慌张,与那些村夫差异甚远,倒像是家中富贵的小公子。
    “草民随父一起在乡下生活多年,后爹爹见草民酷爱读书,才思颇为敏捷,便有意让草民参加科举,后带着草民一起进京,爹爹一边做些杂役之事一边供草民进学堂念书。”萧琅忆起病逝的亡父,心间略有一丝伤感,若他早些放弃科举之路,或许早就在家中侍奉爹爹,让他老人家享受到天伦之乐了。
    “你自幼家境贫寒又是如何念书的?”皇上微点了点头,参加科举中多为官宦子弟,年幼被私塾先生单独教导,如萧琅一般出身贫苦的到少之甚少。
    “爹爹并无银两给草民买书卷,草民只能上集市上抄写一些书卷带回家中仔细阅读。”萧琅道。
    皇上抬手翻开桌上的卷宗,若朝中大多官员皆出身贫寒,刻苦读书多年切身体会到百姓的疾苦,亦少一些贪官污吏了。
    “这是去年秋试的一篇文章,你看过后谈谈自己的见解。”皇上抬袖示意一旁的宫女将书卷递给萧琅。
    萧琅伸手接下,指尖微颤了一下,他生怕自己言语上顶撞了龙颜,忆起翎霖温和的话语,他缓缓平静了些,暗暗在心间踌躇着话语。
    翎霖亦不担心萧琅的才能,他只是恐怕宰相会从中挑刺。他侧身望了一眼宰相平静的面色,秀眉微微蹙起。
    萧琅话音落下后,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皇上的面色,他刚才直接抒发出心中所想,一气呵成未加停顿,现在想想或许言语有些过于犀利了。
    皇上英俊的眉眼间略有一丝喜色,他未想到萧琅的见解如此独到,大胆的言语更是甚为罕见。“你得知自己落榜后,可有意参加今年的秋试。”
    萧琅面露难色,他亲手下葬亡父后便再无一丝科考的意愿了,但他又生怕说出实情后会触怒圣上。
    “你但说无妨。”皇上抬手接过太监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草民才能疏浅恐怕并无步入仕途的机会。”萧琅低头道,如今他到不愿接受这个走入贪官污吏之中的机会了。
    “今年春试是阅卷失误导致你名落孙山,朕必会派人查清此事给你一个交代。”皇上看着萧琅颇为暗沉的面容,他不知曾经还有多少如萧琅一般的人,颇富才华最后却无奈回乡教书。
    “皇上,臣认为萧琅才思过人,若仅在京城外做一位账房先生也实为可惜了。”宰相上前走了一步。
    “萧琅,你可愿留下做官。”皇上问道,他到有一丝将萧琅留下的意愿。
    “草民甘愿为朝堂效力。”萧琅回望了一眼翎霖,他绝不会让爱人为难的,况且翎霖早已告知了他实情,如今他亦不觉得太过愕然。
    “皇上,京城边郊的一位知县因母亲病逝,离职回乡守孝,但眼下并无极佳的人选,刚好可以让萧琅接任他的职位。萧琅年纪甚轻亦可历练一番,况且他出身贫寒能真正的体谅到百姓的疾苦,比起那些身在富贵之中的京官,更适为一方父母官。”宰相开口道,似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翎霖的面色微变,他未想到宰相会直接让萧琅去遥远的边郊上任,而萧琅远在京城之外,多日不曾回京一次,若发生了什么事,他更无法及时顾忌到。“皇上,萧琅未曾步入朝堂恐无能胜任知县之职,况且历来新课状元皆是留在书库中一段时日,饱阅大量书卷后在出京任职。”
    “云王多虑了,王府账房之职炙手可热,而萧琅在王府任职数月,非那些寻常人可比拟,虽是新上任多有不足之处,但有身侧同僚辅佐,亦能胜任此职。”宰相抬头望向皇上的面容。他早已向皇上提议过此事了,如今不过是告知萧琅一声罢了。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再争执了,“萧琅,朕命你为临县知县,三日后前去上任。”
    “是,草民遵旨。”萧琅双膝跪在地上,前路甚为迷茫,他更不知自己能否胜任此职,而日后他的同僚是否皆是那些鱼肉之徒。
    他心中本也并无大志,能安稳留在王府中陪着爱人和孩子便足以,如今他却不得不应下。
    萧琅转身走出房门,翎霖看着萧琅颇为阴沉的面容,眉眼间的一抹阴郁,久久未开口,而他未想到竟会是如此的结果。萧琅远在京城之外,他无暇顾及到萧琅的安危,恐怕正好趁了宰相的心思。
    待走出宫门后,翎霖抬手轻拥住萧琅的肩边。
    “王爷,我没事,我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总不能一直留在府中无所事事,若宝宝出生后也会嘲笑我的,出去历练一番也倒不是一件坏事。”萧琅望着翎霖眼中的一抹担忧微笑了笑。
    “我尽心做事,或许过几年就能回京任职了。”萧琅望着翎霖腹部的衣衫,他也不希望与宝宝和爱人分别太久,但这仅仅是期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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