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过抬手起来弹了一下李茂祖的额头,说道:“祖哥儿,傻呆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出来了自会叫你!”
    李茂祖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傻兮兮地笑着,一边说话一边吸着鼻涕:“少爷,我反正也没有……没有什么事,就在这里等着您了,您画好了吧?我这就帮您送去齐宝斋里面装裱,一刻也不给您耽误!”
    李鸿过摇了摇头,说道:“看你冻得!先去喝碗姜汤吧,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春寒料峭,你也要注意不能冻到!”
    李茂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鼻涕,说道:“放心吧,少爷,您可别嫌弃我,我好好地用一层纸把您的画包起来,保证不弄脏!我这就去!”然后立即进屋去准备收拾李鸿过的画作了。
    李鸿过赶忙拉住他,连忙出声阻止了李茂祖,说道:“等等,我先去找方夫子,还没有题字呢,等题完字你再去!帮我在书房里面看着,不要让风把画吹落了,不要让什么脏东西染了画。”
    虽然对自己的画作很满意,但是却不敢自己在上面题字。无他,只乃因为李鸿过觉得自己那一笔字实在是见不了人!总不能在这么有意境的一幅画上面配上馆阁体吧?于是他只能向方常庆求助了,方夫子这个人颇有风骨,那一笔字也是遒劲有力,如果能在自己的画上面配上方夫子的字,那可真是书画双绝了。
    方常庆此时正在客厅之中悠闲地喝茶,在知道李徽的婚事已经订好了之后,他就没有了什么烦恼和焦心了。虽然后来听说李鸿过将自己关在书房,方宝英还着急上火地来找了自己几次,可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去书房打扰李鸿过,同时也劝慰宝英此时要多陪陪李蔡氏以及李徽、李妍二人,不要去打扰李鸿过。
    男人总有些时候需要一点儿独立的空间用来想事情的。
    这次看见李鸿过自己从书房走出来了,方常庆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想通了,于是笑呵呵地请他喝茶。
    待方常庆听说李鸿过有了一副新的画作之后也很期待,立即提脚就跟着李鸿过去了书房观摩,待看到那一副大气的《秋蝉图》之后之后简直惊喜异常!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李鸿过让他帮忙题字的要求。
    但是左思右想之后,却不敢下轻易笔,生怕自己落笔之后破坏了这幅画的美感。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李鸿过写在旁边草稿上的那首小诗,再仔细地看这自己面前这个挺拔的少年,暗暗点了点头——此子成就不可限量啊!自己这回还真是捡到宝了!
    他沉吟片刻后说道:“贤侄,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再想想,可不敢轻易落笔。”
    之后又过去了几天,方常庆简直入了魔,天天对着那幅画看着,然后在另外一旁的桌子上写了好几十幅字出来。最后才沐浴更衣后,提笔在李鸿过的画作上面一气呵成的写出那首诗来,同时还不忘将李鸿过的创作经过也写入了小序之中。
    李鸿过看到那幅字以后震惊异常,说道:“方夫子,您的字又有进益了!”
    方常庆哈哈大笑,说道:“还是托你的福,走走,今天咱们爷俩要好好庆祝一番,喝酒去!”便拉着李鸿过的手出去酒楼喝了一顿酒,李茂祖也立即就带着那幅已经完成了的画作去了齐宝斋。
    听到李鸿过的新作被送过来装裱了,钱明福十分激动,立即就从床上跳起来匆匆穿上衣服从家中跑到店里面了。店里的装裱师傅也知道老板对这幅画的看重,一点儿也不敢动这一幅画,等着钱明福来亲自上手。
    钱明福家中一直也富裕,他从小十分爱好书画之道,于装裱、修补画作非常在行,所以才能在考童生失利之后也能将诺大一个书画铺子开得有声有色。他虽然也请了很多手艺好的师傅过来帮忙,但是最重要的画作他还是会亲自上手装裱的,就比如上一次李鸿过画的那一幅,又比如今天送来的这一幅画。
    画非常好,更难得的是还配了这么一首诗,本来因为字是方常庆的字迹,钱明福还以为是不是方常庆偶得了这么一首震惊世人的诗,然后李鸿过将诗中的意境画了出来,但是待他看过诗中的小序之后才知道这首诗乃是李鸿过所做!
    不得了啊!李鸿过居然能做出这样的诗来,其品质之高洁,志向之远大可见一斑,完全没有一点点心胸狭窄只看到仇恨之人的小家子气。
    这么说来,张子鸣是将李鸿过惹急了,所以才逼得他干出了割袍断义这种事情来,但是李鸿过本人并没有把小小的张子鸣看在眼里,他着眼于更大的地方。
    怪不得赵志刚看好他,甚至愿意让与他们李家结亲!赵志刚那个人他还是了解的,十分的耿直,只看重学问和人品,别的一概不论。可想而知李鸿过是个什么样的美玉良才。
    钱明福瞬间就下了一个决定——牢牢地跟着赵志刚,继续拉拢李鸿过。他对着立在一旁的掌柜说道:“告诉齐宝斋所有的伙计,我们日后不做张子鸣的生意了,齐宝斋明确表示支持李鸿过李童生。”
    不久之后,秀才考试结束了,成绩也出来了,永平县还是和前几科一样,无一人中秀才。于是学正赵志刚便开始筹谋表彰大会的事情了,没有需要表彰的秀才,只要表彰新考上的童生便可以了,经过表彰之后,新考上童生试的学子们就有了正式的童生身份,可以参加下一科的秀才考试了。
    只是在今年考中童生的三人之中,李鸿过和张子鸣已经割袍断义了,这就使得以往简单的表彰仪式变得复杂了起来。
    况且,自己的手边还放着一份州学的录取通知书,也让他十分的纠结。
    居然是录取张子鸣的!
    也不知道州学的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在李鸿过和张子鸣之中瞎子也知道是李鸿过读书更有灵性、更有前途的吧?但是这种决定还是被做出来了。真是昏庸!禄蠹!难道就不怕言官弹劾吗?
    本来他还想着李鸿过的成绩到了全郡前二十名,而且又没有年满十八周岁,虽然没有达到州学直接录取的标准,但是已经达到了可以推荐入学的标准,想着自己等到童生试的表彰出来就给他写一份推荐信,推荐他下个学年到州学去念书呢!
    现在州学抢先录取了张子鸣,他的推荐信也不用写了。这两人可是割袍断义了的,州学录取了张子鸣之后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录取李鸿过了!
    赵志刚心中也有一些暗暗的高兴,他本来有着那么一点点私心,但是胸中的正义感又常常为自己居然有这种私心鄙视自己,把自己折磨了好几天。
    童生也可以在县学里面学习去考秀才的,这一科没有童生考中秀才不打紧,他才来两年,可是如果下一科还没有童生考上秀才,可就实实在在会影响他的政绩了!他可不愿意带着这样一个“零”秀才的帽子离开,那太丢人了!
    正好州学里录取了张子鸣,他也不用在那里纠结半天,是给李鸿过一个好的学习机会好,还是满足自己的私心比较好。也不用让自己在那里饱受煎熬,是否要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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