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立冬抬眼一看,李唐出去买回了一排爽歪歪。
    迟立冬:“……”
    李唐拆了一瓶,插上吸管,递给他,迟立冬接了。李唐又给自己也插开一瓶。
    两个人坐在桌子两侧,各自喝完。
    “年年喜欢喝这个,”迟立冬握着空瓶,微笑道,“夏岳说添加剂和防腐剂太多,不让他喝,我偷偷买了一箱藏在车里,等夏岳不注意的时候,就带年年到车上喝一瓶。”
    李唐没话说,挤出一句:“挺好喝的。”
    迟立冬道:“真想他。”
    李唐也不知他说的是孩子还是夏岳,又开了两瓶饮料,给他一瓶。
    两人干杯,痛饮爽歪歪。
    聊到很晚,没有聊出任何结果,散了。
    在饭店门口,两人勾肩搭背下了台阶。
    迟立冬抬头看夏夜的星空,忽而道:“我问你一件事。”
    李唐道:“什么事?”
    迟立冬道:“你在夜店里见夏岳玩舌吻大赛,对吧?”
    李唐有些后悔,说:“早知你这么离不开他,我就不多嘴了,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不好。”
    迟立冬没接他的茬,道:“你再和我说说,他怎么玩的?”
    李唐道:“说这个干什么?”
    迟立冬:“我想再扎扎心,你说。”
    李唐无语道:“就是限时十分钟,店里的人随便亲,比谁亲过的人多,得……伸舌头。”
    迟立冬道:“他赢了是不是?亲了多少个人?”
    李唐:“三四十个吧,多少年了,早忘了。”
    迟立冬道:“三四十个,里头有你吗?”
    李唐:“……”
    迟立冬:“有吧?”
    李唐:“……有。”
    迟立冬愤怒地按着他打了一顿。
    第二天,迟立冬开始健身,每天两小时,一小时锻炼,一小时练拳。
    不再宅着了,社交慢慢正常起来,回到家也不躲进房里看书,会陪母亲聊聊天、看看电视,偶尔还帮阿姨做点家务。
    一个月后,他恢复了以前的身材,精神状态也逐渐好了起来。
    夏去秋来,草枯叶落。
    很快迎来了又一个冬天。
    然后,又一个新年。
    春节前后的聚会多如牛毛,迟立冬每天赶场一样连轴转,好在他因为脾脏手术不能饮酒的事众所周知,虽然每场聚会必到,但也不至于像某些同龄人一样,在应酬里硬生生喝出酒精肝。他三十七岁了,淡定地接受了自己已近中年的事实,不再沉湎于伤春悲秋,不再执着地追忆往昔。
    只在夜晚极度孤独时,疯狂地想念某个人,某个航班信息显示在香港停留了半年之久、前几天去了新西兰的人。
    除夕的前一天,他和公司几个技术员工一起聚餐,餐后结了账,却驻足在大堂里,迟迟未走。
    员工久等未果,进来叫他:“迟总?”
    迟立冬站在餐厅大堂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侧耳听着音响里流淌出的民谣。
    员工:“迟总喜欢罗大佑吗?”
    迟立冬点了点头,说:“走吧。”
    音响里唱着:
    过去的誓言,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画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终究是一阵烟。
    他想起夏岳和夏岳的同学们唱着这首《光阴的故事》,在歌声里玩了一场有趣的快闪。以至于这首歌在他的记忆里飘散着青春、浪漫又很独特的香气。
    在这香气里,他记起了很多事,不是最近的,也不是去年前年的,而是发生在很久以前。
    研一研二,他过着每天打打沙袋,喝喝小酒,回宿舍大被而眠的生活,日复一日,在无趣和无聊里等着毕业。
    直到他认识夏岳。
    夏岳喜欢干净规律的人,他就戒了酒剪掉了一头乌七八糟的头发,按时吃饭睡觉;夏岳喜欢听民谣,他去学了声线最接近自己的朴树的所有歌;夏岳喜欢诗歌,他去图书馆借阅过普希金、顾城和海子;他读过一点王小波,学过一点数独,听过一点巴赫,练过一点书法,尽管都未有大成,但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他在认识夏岳的那一年,迅速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
    他在不知不觉中恋爱,他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他如此不知不觉,以为他迷恋过的,只是一个影子。
    正月初二晚上,迟立冬在家里给各大航空公司打电话,查某人近期的订票信息。
    突然接到电视台一个朋友的电话,告知他:“你们家的虫草广告,不能上了,从明天开始就会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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