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柔翻翻眼皮,言简意赅的吐出一个字:“说!”
    那妇女口若悬河的交代了一切,原来,她和另外几个“伤者家属”,都是某民间小剧团的演员,靠着走街串巷表演戏剧小品维生。
    由于近几年智能手机普及,剧团的生意是越来越差,常常十天半个月才能接到一场演出,收入仅够维持大家的温饱。
    正当剧团的人焦头烂额,准备解散了各奔东西之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给了他们一份剧本,叫他们某一天去希雅酒店门口,以“伤者家属”的身份演一场戏。
    至于那几个伤者的具体身份,以及电视机是如何爆炸,这几个“家属”就不知道了。
    甚至,他们叫那几个伤者的面都没见过。伤者的名字,也是从剧本上看见的。
    正因为如此,才会发生把佘钧生认成余钧生的荒谬状况。
    听完中年妇女的招供,苏筱柔立马随同保镖们来到医院,准备找那几个伤者了解更多情况。
    她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医院的医生说,就在一小时之前,那几个伤者强行办理出院手续,从医院里离开了。
    他们离院的具体时间,差不多就是在苏筱柔识破中年妇女身份,记者们退散的时候。
    苏筱柔心里后悔不迭,她暗骂自己糊涂,既然已经意识到这是场自导自演的阴谋,她怎么就没想到,这几个伤者会畏罪潜逃呢。
    他们跑了,电视机爆炸的原因就无从探究,苏筱柔也无法对外界交待出真相。
    后悔也于事无补,苏筱柔回到电视机爆炸的房间,准备实地调查。
    房间里依旧维持着爆炸后的原样,搁在电视柜的曲面屏液晶电视,被炸得四分五裂,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着细碎的电子元件,还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焦糊味。
    苏筱柔蹲在地板上,拾起一块细碎的电子元件仔细研究。
    她在怀疑,是那几个伤者,在电视机上放置了炸弹之类的东西,才导致电视机爆炸。
    希雅酒店使用的所有电器,一律是正规厂家生产,质检合格的产品。
    哪怕是房价最便宜的小单间,也从不使用劣质电器,所以不存在因电视质量问题,而发生爆炸的可能性。
    这种最高档次的商务套间,电器设施更是隔三差五就检查一遍,发现电器有一星半点的问题,立马就会维修或更换,所以这房间里的电视机,更不可能因自身原因爆炸,只能是人为。
    苏筱柔把自己的推测告诉酒店经理,后者听完之后就摇头:“带炸弹进酒店绝无可能,我们酒店门口就有最精密的安检系统,易燃易爆品,根本带不进来。”
    这么说,电视机爆炸是另有原因,哪会是什么呢?
    操作不当?苏筱柔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毙掉,电视机又不是什么高尖端仪器,再怎么对着它乱按遥控器,都不可能导致它爆炸。
    苏筱柔单手托着下颔,在室内来回踱步,脑子里冥思苦想的思索,电视机如何会爆炸,以及那几个伤者的具体身份。
    她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思绪反而越想越混乱。
    “夫人,你先坐下好吗?”酒店经理劝解说,“平复心境,越是着急,越是理不出头绪。”
    苏筱柔也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她坐到房间的沙发里,双手在太阳穴上轻揉,以让纷乱的思绪平复。
    酒店经理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苏筱柔接在手中,一口气喝下半杯,而后随手把水杯放在身边的柜子上。
    水杯没放稳,一下从柜子边缘坠落,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酒店经理赶紧上来收拾,他用卫生纸把碎玻璃仔细的捡拾起来,而后丢进垃圾桶里。
    无意间,经理从柜子下方摸出一块破碎的纸片,出于职业习惯,他吐槽说:“酒店的清洁工打扫卫生真不像话,表面能看见的地方,打扫的光鲜亮丽,这看不见的柜子底下就不管不顾了。”
    苏筱柔微微点头:“是有点不像话,你该好好说道说道他们,本职工作做不好,趁早走人。”
    她一边说,一边从经理手中接过纸片,“让我瞧瞧,这纸片丢在柜子底下多久了,糊蜘蛛网没有。”
    经理把纸片递给苏筱柔:“蜘蛛网没糊,表面也没蒙灰尘,证明这东西是近期掉落的。”
    苏筱柔接过纸片瞧了瞧,这大概是某物品外包装撕碎的一块,上面迎着残缺不全的字母:exploi……
    “咦,这是啥玩意的包装?”苏筱柔心里升起隐约的好奇,她打开手机百度,把那几个字母输入进去搜索。
    搜索结果很是出乎苏筱柔的预料,这竟然是套多功能组合螺丝刀的品牌,而且还是拆解电脑主机专用。
    “谁住酒店还带一套螺丝刀啊,想把房间里的电器化整为零的拆走……”苏筱柔的自言自语还没念叨完,她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似的一闪。
    她想起挺久以前,她和裴子靖刚刚结婚不久,她的老同学黎娅,投诉说酒店的电插板里安装有微型摄像头。
    最后苏筱柔调查发现,那摄像头,根本是黎娅自己安装的。
    破案的关键线索,是从黎娅的手提包里,搜出螺丝刀等工具。
    苏筱柔眼睛投向满地散落的电子元件,若有所思的问经理,“我想请教下,如果把电视机拆开,在内部捣鼓一番,再把电视机通电,也会导致爆炸是吧?”
    经理想了想说:“理论上是可以,”此时,他也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是,电视机爆炸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没错,”苏筱柔把纸片还给经理,“我分析,几个伤者的其中一人,在拆开螺丝刀的外包装时,不小心遗落了一片包装纸,正好飘落到柜子底下,所以他没能清除证据。然后,他们把电视机拆开,在内部捣鼓折腾一番,又给电视机通电,这才电视机爆炸。”
    经理认同她的揣测:“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说嘛,酒店的清洁工打扫房间特别认真,连天花板吊灯的灰尘都擦拭的干干净净,不可能连柜子下的垃圾都没清理掉。”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片:“我们可以拿这块纸片为证,向外界公布电视机爆炸的真相吧。”
    苏筱柔摆了摆手:“稍安勿躁,一切要拿证据说话,你先让专业人士来提取这屋里残留的指纹,再和纸片上残留的指纹做对比,只要房间里谁残留的指纹,和纸片上残留的指纹一模一样,我们就有充分证据说明,电视机爆炸案,完全是那几个伤者自导自演的好戏。”
    经理响亮的应声:“是,我马上请人来提取指纹。”
    电视机爆炸的缘由查了个水落石出,苏筱柔心情一点没轻松。
    几个伤者都溜走了,他们是受谁指使来抹黑希雅,就无从得知。
    苏筱柔打电话把调查结果告知裴子靖,后者充满赞许的夸奖她:“世间最聪明的女子,当之无愧是我的筱筱。瞧瞧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别人的阴谋诡计查的一清二楚。”
    苏筱柔心烦意乱地说:“你别和我油嘴滑舌的扯废话,请问裴大总裁,你有想到,是谁在背后捣鼓,策划了这起阴谋吗?”
    “还能是谁?”裴子靖确定以及肯定的说:“pua团体呗,你想啊,他们用了这招调虎离山的计策,正好把我从你身边调走,从而让萧风逸有把你推下山崖的机会。”
    苏筱柔认同他的分析,因为这场事故出的不早不晚,偏偏发生在她和萧风逸去山区小学做公益的关键时刻。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只能是人为的刻意安排。
    苏筱柔回到楚州,她来到裴子靖所在的医院,正好遇到手拿ct片子往手术室走的萧澜山。
    看见他,苏筱柔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萧风逸,他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萧澜山表情非常沉重,“在一堆山石里找到他的,他当时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来检查,发现他右腿骨折了。”
    他把手中的ct片递给苏筱柔:“这是医院拍的片子,他这骨折还挺严重,估计会坐一段时间轮椅。痊愈之后,也会留下后遗症。”
    “会跛脚?”苏筱柔心里挺为萧风逸惋惜,那么清风俊朗,翩翩儒雅的一个男人,要是走路一瘸一拐的,多丢他形象。
    “后果倒没那么严重,只是行走久了会腿疼,跑步也没正常人那么快捷轻便。”
    萧澜山说到这,语气陡然沉重,“我担心他借此起诉我们节目组,那样的话,《诗词达人秀》这个节目可能会停播,连并电视台的其他节目都会大受影响。”
    苏筱柔内心也生出焦虑,毕竟萧风逸滚落山坡,是她把他拽下去的。
    她把他害得这么惨,还能有机会把他拉拢过来吗?
    苏筱柔和萧澜山一起来到萧风逸做手术的手术室外,只见外边的长椅上,白芷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睛定定的盯着“手术中”三个红字。
    “白芷。”苏筱柔轻声呼唤闺蜜的名字。
    听见她的声音,白芷倏然回头,苏筱柔清楚看见,白芷眼眶微红,显然是伤心欲绝的痛哭过。
    “你别担心,”苏筱柔掏出手绢,擦拭着白芷眼角的泪痕,“他就是动个简单的手术,不会有生命危险,很快就能从里面出来。”
    “我心疼他!”白芷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刚才,我听几个医生说,他是麻药抗体,打麻药起不到任何作用。手术过程中的疼痛,他只能咬牙硬撑过去。那得多疼啊,我想陪护在他身边,给他点精神支撑,可医生说手术室闲人免进,坚决不让我进去。”
    苏筱柔幽幽叹息:“唉,他也是可怜。”
    她几乎可以想见,萧风逸此时汗如雨下牙关紧咬,承受着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切割着右腿的痛苦模样。
    “放宽心,”苏筱柔搜肠刮肚的安慰白芷,“我听说有些人耐痛力强,对疼痛不敏感,他说不定就是那类人。”
    她话音刚落,有个端着医疗托盘的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
    白芷一把拉住她,焦虑而担忧的问:“请问,里面情况怎样?”
    “他很坚强,”护士语气里满是赞叹,“以前有人不打麻药动手术,嚎叫的惊天动地,把我们的耳朵都要吼聋了。就他一声不吭,手指把床单抓烂了也不叫唤,还安抚主刀医生,叫他放松心情别紧张。”
    听着她的话,萧澜山点评说:“现代军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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