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熠先生似乎挺生气,他深吸口气,才让平气保持平静,说:“我怎么听说她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温徵羽说:“在感情和私生活的事情上,我希望我们也可以相互尊重,可以吗?”
    温时熠说:“我是你爸。”
    温徵羽,说:“如果当父亲的可以不讲理,那么,我觉得我有必要找爷爷同您谈。如果您对这事有异议,我和爷爷在家等您,我们一起探讨探讨,看在这事情上听谁的比较好,行吗?”
    温时熠怒道:“少拿你爷爷来压我!”
    温徵羽默然。
    温时熠叫道:“总之你跟叶泠必须分手。”
    温徵羽很无奈地说:“那么,首先,在这之前,我得和叶泠先谈场恋爱,可我并没有与她要发展成恋人的意思。抱歉,温先生,我有事情要忙,再见。”她说完,挂断了电话,将电话扔在办公桌上。她以为自己并不生气和难受,然而,她的手脚却在发软,手指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她想,她昨天不该给温时熠先生打那通电话。
    第四十九章
    过了很久,温徵羽才冷静下来。
    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她与温时熠先生则像天生的仇人。即使她不能宣之于口,可关于母亲的死,她做不到不怨不怪,怨温时熠先生,也怨自己。若没温时熠先生,她母亲不会死,若不是怀了她,也不会死。
    这是梗在他们父女之间永难消除的芥蒂。
    她和温时熠先生不合,在他们父女关系之下,是无数场无声的战争。父女亲缘的关系,让他们之间的战争,留下的只有伤疤。
    在温时熠先生看来,她鬼祟,总是背对着她爷爷奶奶跟他对着干,不服管,不服教,他作为父亲,应该管教她,让她有个好女儿的样子。
    在她眼里,温时熠先生就是一个不尽职不尽责的丈夫和父亲。
    每次他们之间的较量,不见高下,不分输赢,是不会停止的。
    就如这回,温时熠先生看不上她的小画室,觉得找个人随随便便处理了就算完事。她却当着温时熠先生找来的人面,说温时熠先生是缺钱,打她和爷爷最后一点安身立命的家底的主意。温时熠先生最重面子,她折损了温时熠先生的颜面,温时熠先生定要把这颜面补回来才会甘休。叶泠让他破产,她与叶泠合作,只要这合作关系在一天,他的颜面便没有光彩一天。之前,他远在国外,没时间或没功夫搭理她,如今她自己找上门去,温时熠先生自然是要收拾她的。如果要如温时熠先生的愿,大抵是要搅到她跟叶泠拆伙,才会罢休。
    叶泠是画室最大的股东,她是画室的经营者,无论她跟叶泠谁退出,对画室、对她,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这事情无论是从商业利益,还是从她个人意愿考虑,都不能如温时熠先生的愿。
    温徵羽回家,她打开保险柜,将当初家里变卖家产替温时熠先生还债的清单和收据找出来,全部拍照,发到温时熠先生的邮箱,再打电话给温时熠先生,让他查收邮件。
    家里的东西,低价贱卖,变现将近三个亿给他还债。温时熠先生,您的面子,都在这了!
    她对着笔记本电脑呆坐许久,又给温时熠先生发了条短信:“我和爷爷现在住在二姑的宅子里,我在画室的收入还不够维持家里的日常开销,需要爷爷赚钱贴补。假如您想我们爷孙俩沦落大街,抱歉,我们都不愿意。温先生,希望我们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她过了两分钟,想了想,又发了条短信给温时熠:“您欠的钱,我和爷爷一起替您还了。你经商多年,竞争对手太多,假如您想让我们连你的竞争对手也一起接手,恕不奉陪。”她略作犹豫,又发了条短信过去:“温时熠先生,您一共欠我和爷爷2.98亿的债务,如果您还有空暇闲情干预我的私事,请您先考虑怎样把欠我和爷爷的债务偿清。我和爷爷不愿您成为通缉犯,不代表我们愿意替你承担债务。”
    过了好一会儿,温时熠发来短信:“逆女”。
    温徵羽发了条短信回他:“有其父必要其女。”
    对着别人,温徵羽说不出这种不留丝毫颜面的话,可对着温时熠先生,总要把脸面扒到地上才算完。可每次扒完了,踩了温时熠先生的脸,她心里又很难受,毕竟是至亲。是至亲,却又是仇人般的至亲。斗完了,却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只是仇人,温时熠先生破产跑路,她能拍手称快。父女亲缘,烙在骨血里的联系,切都切不断。
    她听到车子开进后院的车库的声响,起身合上电脑,把清单和收据等收回保险柜,若无其事地下楼。
    温老先生见到温徵羽在家,很是意外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温徵羽看了眼时间,说:“不算早。”她扶老先生到沙发上坐下,说:“爷爷,过几天就是您的寿辰,要给哪些人派请贴,要订哪家酒店,要什么菜式都没定下来。我想着今天同你商量商量,把具体章程定下来,好着手安排。”
    老先生说寿辰不大办,只请亲朋好友。家里亲戚多,老先生的交游广阔,朋友比她家的亲戚还多。人情往来,除了逢年过节,也就是这些生辰寿诞添丁加口的时候了。
    一个家兴不兴旺,看办宴席时来的人多不多,都是些什么人就知道了。
    温时熠先生倒了,她和老先生就得把门户撑起来,因此,即使寿宴想要小办,该有的场面也得有。
    以往,都是以温时熠先生的名义给老先生过寿辰。如今温时熠先生不在,温徵羽不想让老先生因为有那么一个败家儿子便过得晚景凄凉,她爸跑了,还有她在。她准备以她的名义给老先生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寿辰。
    敲定好宾客名单,便要联系酒店提前预订。秉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再加上温黎家的酒店确实不错,温徵羽联系温黎她爹,也就是她四堂伯,把宴会地点订在了她堂伯的酒店。舞狮队、司仪、场地等都托给她的四堂伯安排。
    老先生的至交好友,多是有名望、有地位的老人家,温徵羽不能像通知她的堂哥、堂姐们那样一通电话告知就算完事。她得先写好请贴,再亲自送上门去。跑腿的活,最是耗费时间和体力,这事还不能找别人代劳。她这里的人情往来也得顾到,也有不少人要请。
    温徵羽写请贴的时候,犹豫了很久,问老先生:“要不要请叶泠?”
    老先生扔给她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温徵羽说:“我觉得刻意回避也不太好,弄得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她见寿星公没有反驳,于是写了张请贴给叶泠。
    不过叶泠事忙,不在,她把给叶泠的请贴放在了叶泠的办公完,再打电话给叶泠说了声。
    出于礼节,她把请贴送到了。至于叶泠会不会来,温徵羽说不准。她忙得脚不沾地,连睡觉时间都被挤得只剩下三四个小时,没有空去琢磨这些。
    温徵羽跟温时熠先生斗这一场,未尝不是想告诉温时熠先生,他的父亲为他付出太多,想让他也惦记点老先生。她想老先生过生辰,他能回来看一眼,即使不能回来,备份礼,或打通电话,老先生知道他的儿子心里惦记着他,也算是有点安慰。
    她二姑,堂伯、堂姑他们都来了,就连远在国外的大姑因为不能回来,也备了寿礼,与老先生视频通话,给老先生贺寿。
    温徵羽注意到老先生把手机紧紧地揣在兜里,偶尔会装作不经意地拿出来看一眼。她知道,老先生是在等温时熠先生的电话。
    温徵羽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给温时熠打电话。
    电话刚响,便被挂断,不多时,温时熠发了条短信过来:“我在陪客户。”
    温徵羽发了条短信给他:“今天生日爷爷,他在等你电话。”她发出这条短信,为自己有这么一个父亲,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眼眶也有点发红。
    过了好一会儿,温时熠回了条短信:“好好孝顺你爷爷,等我把欠你们爷孙俩的钱赚够了就回去。”
    她盯着温时熠先生发过来的这条短信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身上的力气却似让这通电话全抽空了。她紧紧地握住手机,无力地靠在墙上,借助旁边的大花盆遮住身子,她用力地咬住嘴唇,也没能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回去。她明知道,对温时熠先生这个人,不去想他,不去理会他,就当世上没有这么个人,便是最好的对待方式。
    她连续几个深呼吸,把情绪压下去,拭去眼泪的湿意,又去到洗手间补了个妆,再去到前厅招呼客人。
    董元来送寿礼,寿礼上还有叶泠亲自动笔写的贺卡。董元满是歉意地告诉她,叶泠临时有要紧事,只好派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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