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徵羽愣了下,呼吸都为之一滞:上次还不是这个数。
    叶泠见温徵羽这呆呆的样子,心疼又好气。自己的老婆只能自己教。她坐下,说:“他们敢借钱给温时熠,就是因为有你们替温时熠还债。这次你替温时熠还了,下次他们还会想方设法借钱给温时熠,反正会有人替他还上。”她抬眼瞅着温徵羽,问:“你知道温时熠欠的是什么吗?”
    温徵羽抬眼看向叶泠,她知道叶泠一定是打听过了。
    叶泠说:“高利贷,还是专程做跨国生意的。”
    温徵羽知道叶泠有主意,当即殷勤地给叶泠倒了杯水。
    叶泠接过温徵羽双手奉上的水,笑着瞥了眼虚心求教模样的温徵羽,幽幽说道:“把他们和温时熠各扒一层皮下来,就一毛钱都不用还了。”
    温徵羽的视线在叶泠那轻轻击着水杯的手指上扫过,顿时有种叶泠正在磨刀霍霍的感觉。她知道,这是叶泠要给她出头。
    她忽然有种被人保护的感觉。
    叶泠见温徵羽直勾勾地盯着她,笑问:“怎么了?感动了?”
    温徵羽赶紧摇头,说:“没有。”她紧张地低头喝水,又补充句:“没有。”
    叶泠叹了句:“傻呼呼的。”那句“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没敢说出来。她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伙人的底细去了,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老板是什么人,所以还得看看情况。温时熠签的那份借贷合同也在他们手上,我已经看过,可操作性很大。”她看着温徵羽,心疼地说:“你辛辛苦苦地挣点钱,不是该这么花的。”
    温徵羽默然。她也知道她不该这样,可……最终还是没能狠得下心。她定了定神,收回思绪,说:“我去找二姑,让她也……二姑会查。”
    叶泠点头,说:“这么大笔钱,温时纾当然得查清楚。”
    第一百二十章
    夜里,温徵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有些失眠。
    温时熠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盘踞不去。
    她明白,温时熠的事,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分钱都不要再替他还,把他打出门去,他自己做的事让他自己承担。可当要做起来时,她下不去手。
    温徵羽觉得自己其实也很有些不成器。
    叶泠低缓的声音在温徵羽的身旁响起:“睡不着?”
    温徵羽轻轻地“嗯”了声,她闭上眼,往叶泠的怀里靠了靠,想要寻找点安稳,又觉得这样不好,身子绷得紧紧的。
    叶泠低喃句:“傻傻的。”把温徵羽抱得更紧,她又笑了笑,调侃道:“徵羽,某人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实质上性子特别软,暖得不要不要的。”
    温徵羽正在烦闷,不想理会叶泠。她转身,但被叶泠搂得太紧,翻不了身。她说:“我要翻身。”
    叶泠搂得更紧。
    温徵羽的腰都快被勒断了。她顿时明白,叶泠是故意的。
    叶泠又叹了句:“多好,有这么多在乎的人。”
    温徵羽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腰。”
    叶泠搂在温徵羽腰上的手臂略微放松,但另一只胳膊却又将温徵羽整个儿环住,再轻哄地拍着温徵羽,安抚温徵羽那即将炸毛的情绪,说:“想不想听我说几句?”
    温徵羽想说不想,但知道叶泠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你说。”
    叶泠很是感慨地叹了声,说:“去年,听到你家要卖宅子的事,我都傻眼了。温时熠卷款跑路,情理之中,手里有钱,才有翻身的资本。你们爷孙俩卖宅子,我和连昕琢磨了好久,最终只能觉得这大概是文人骨气吧。”
    温徵羽说:“不卖宅子还债,债主天天堵门,温时熠很可能会被通缉。”
    叶泠对温时熠会不会被通缉的事不予评价。她说:“卖宅子这事,肯定是你们爷孙俩谁都没商量,自己就干了,等温时纾和温黎知道时,木成已舟了对吧?”
    温徵羽沉默几秒,才轻轻地“嗯”了声。
    叶泠说:“下次遇到这种正常借贷,以及生意往来上的欠债……还利息就好。其实就去年那关口,你们爷孙俩卖点古玩,回点资金,先还点利息把债主安抚下来,再用手里的余钱做资本,你们不至于沦落到这境。做生意,拖欠个十年八年收不回来债都有的是,能定期收到利息的,这就是相当很不错的了。”她又幽幽地补充句:“你要是能把咱们画室的付款期限改改,周转资金会翻上十倍不止。”
    “一般来说,企业结货款,都是会延上一至三个月,待财务手续报批下来,再拖上十天半月或者是一个月的都有。三个月能准时结货款的,都相当不错了。即使你不是三个月结,每月固定个日期结算货款,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哪至于你每天早上得去趟办公室批当天的财报,我都替你累。当月的画,次月月初结算,财务统一报批,你和财务都能省很多事。你这是企业,不是没保障随时可能会赖账的个人。”
    叶泠总算逮着机会吐糟了回温徵羽这朵商界奇葩,她看得都愁死了。那帮老画家,头天在画室聚会,即兴作画以后,画作留在画室,温徵羽第二天鉴定了画作就让财务汇款。钱给出去,画押在手上,这也就经营状况好,货款都能及时回来,一直没出意外,所以现在还能好好地经营着,但一旦出现变故,画作不能及时售出,就会出现资金周转不灵的情况,分分钟倒闭都有可能。
    叶泠之前要追温徵羽,即使温徵羽把画室经营倒闭,她也只能再拿钱出来,半句不是都不敢说。温黎倒是提过几次,温徵羽考虑到买画都是钱货两讫,又觉得信誉更重要,没应。叶泠坐在旁边听着都愁死了。每个月固定日期月结还叫没信誉,他们这些经商的都该上黑名单了。其它那些画室没扑上来撕了温徵羽,那是因为打不过她,温徵羽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那是自己经商比他们更有信誉,她身后还有温儒老头子和齐千树先生以及卖画给温徵羽的那些老画家们给她鼓掌叫好。换成她是那帮老画家,她也鼓掌。
    叶泠吐糟着温徵羽,手里很轻很轻地像哄孩子似的安抚着温徵羽,关着灯,她看不见温徵羽的神情反应,不过从温徵羽乖乖地窝在怀里没动弹,呼吸也没怎么变,还是能觉察出温徵羽听进去了,没有炸毛,于是继续说:“温时熠这事,连家之前有人也出过一次。”
    温徵羽心头微动,下意识想到连晰赌博那次。她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便没作声。
    叶泠说:“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连晰刚毕业,才工作,有人想套住连晰,通过连晰找连家换取好处,找了人带连晰去赌博。章太婆消息灵通,知道这事后,当即派人把连晰抓回去,屁股都打烂了,现在还留着疤。赌场关了,赌场老板被抓,判了刑。连晰涉赌不深,还能回头,即使这样……”
    温徵羽“嗯?”了声,问:“怎样?”她想听听叶泠的看法。
    叶泠轻笑声,说:“你的表哥,你问我。”她的话音一转,说:“连晰确实不太聪明,嘴不牢,好哄,不过自那之后,大伙儿都明白套住连晰也没用,没谁再往这方面打主意,就是连晰在这事上吃足了教训也谨慎很多。”她低头在怀里的温徵羽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说:“连家有两个愁人精,一个是你,一个是连晰。”这个比连晰更愁人,好歹能把连晰拖回去暴打捶得他老老实实的。她怀里这个,别说捶,连骂都没法骂。
    温徵羽觉察出来了,叶泠这会儿正在对她左手给巴掌右手给甜枣,但确是在实心实意地掰碎了揉烂了地教她,为她着想。叶泠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细心呵护的劲儿,让温徵羽即觉暖暖的有人这么疼着护着真好,又很不习惯,很别扭,很不好意思。她缩紧身子,往叶泠的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合上眼,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也安心许多。
    没过多久,温徵羽便睡熟了。
    在叶泠看来,温徵羽心眼实,心软,这辈子遭遇到最坏的事就是有温时熠这么个父亲,处事经验上很是欠缺,这都上赶着要把自己卖了。
    温时熠装可怜给她下套,她就往里钻,叶泠也是没话说。
    温时熠敢借这笔债,就已经是算计好连怀瑾的嫁妆以及现在这座宅子的,不然,温徵羽拿什么来替他还债。他回到家,温徵羽即使能狠得上心对付他,也狠不下心让温儒老先生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出事。
    有马骏在温家,温家的事几乎是即时播报到章太婆那里,连温徵羽把温时熠叫到她妈妈出事的院子时说的那些话马骏都悄悄地录音发给了章太婆。
    章太婆并没有插手。她既然把财产给了温徵羽,是希望温徵羽立起来的,但看自家外孙女这样,仍是气得肝疼,半宿没睡着觉。不过如今温徵羽身边有叶泠,她倒是想看看叶泠怎么插手。
    清晨
    温徵羽与叶泠去老先生的院子里用餐,便听到客院里方向有喧哗声。她听了一会儿,是客院里的人要找温时熠,温时熠不出去,他们要往院子里闯,保镖拦住不让,正在那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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