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墨紫英身旁的夏云烟故意避开人群,走到夏倾歌面前。
    垂眉敛目,怯生生的杵在那里,端的是楚楚可怜,“姐姐。”
    她屈膝行礼,卑微至极。
    又装!
    夏倾歌冷哼一声,想起昨日之事,靠近她,声音几不可闻,带有嘲讽之意,“希望今日如你所愿。”
    夏云烟闻言,如堕云海,这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的奸计被她知道了?
    不会的,昨天她明明晕倒在地,昏迷不醒。
    夏云烟平复了一下心绪,很是谦卑的福了福身子,“还望姐姐今日拔得头筹。”
    “当然!”
    话落,夏倾歌走到大赛安排的座位上。
    庭院落英缤纷,彩蝶翩翩,桃花打着旋的落在宣纸上,又被风刮走,留下一缕残香。
    夏倾歌一时改了主意,仕女图的背景是冬天,索性改成春天景象。
    挑花司空大师是教过的,她还记得他再三嘱咐,挑花切勿用勾勒的方式。
    墨水描边,中间填色,画不出挑花的真正形态。
    夏倾歌牢记每字每句,在大赛开始后,用白,粉,深红描绘花瓣颜色,笔尖稍稍勾勒点缀,露锋点花瓣,笔腹落于瓣根,以此重复,花蒂和子房处用桃红水绿色加以修饰。
    背景是盈盈春色,一群人或簪花,或观景,或投壶,或蹴鞠。
    为首的妇人高坐于台,俯瞰下方,她高髻纱衣,形态纤细,朱唇玉面,是画中最美的人。
    偶尔几次,会有蝴蝶在宣纸上的稍作停留。
    众人望去,发现夏倾歌的那幅画确实很好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所有画作交到了老太君的手里。
    名字的地方都用另外一张宣纸夹边抱住,以免比赛会出现不公平的情况。
    高台之上的老太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揪成一团。
    夏倾歌这副图实在太好看,可她却偏偏不想让夏倾歌得逞。
    旋即,老太君交出另外一幅,宣布第一名。
    结果并不是夏倾歌,有些人愤愤不平,“夏家大小姐的画作明明就很好,刚才可是有目共睹的。”
    老太君点点头,表示赞同,可神色中露出一丝无奈,“夏家大小姐画意精湛,老身实在佩服,可如若把这幅画作作为第一名,老身会犯杀身之罪。”
    话音落地,众人皆是惊讶不已,怎么老太君会说出这番话来。
    至于理由,一定要听个明白。
    老太君道,“这副图的人们玩得蹴鞠,投壶都是前朝盛行的,虽我唐燕国国风开放,可开朝以来,先祖爷讨厌女子在宫中散漫玩乐,逍遥度日,禁止众人完这些游戏,再加之先祖爷的太子曾因蹴鞠而不务正业,所以,蹴鞠更是禁忌。”
    众人点头应是,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为了一幅画招惹是非,实在是不值得!
    夏倾歌淡然笑笑, 她曾经特意翻看史书,为的就是更了解这个朝代。
    夏倾歌从人群中走出来,神色淡淡,眼底却是冰冷如雪,说的话字字如刀,戳在老太君的心窝子上。
    夏倾歌微微一福,在众人的异样目光中,她依旧淡然从容,“历经所有朝代,蹴鞠在前朝可谓是鼎盛时期,当年开国的先祖爷也一时追崇,太子一事过后,先祖爷心中虽郁结难消,但并没有禁止后宫玩蹴鞠。”
    在场之人不是不了解当年的事儿,可刚才被老太君说的一席话搞得昏了头。
    听后,他们觉得颇有道理,皆是点头应是。
    夏倾歌虽然在乎自己是否夺得第一,但让老太君下不了台面是一件更爽的事儿。
    她放缓语气,又继续说道,“老太君,恕小辈多言,当年太子因蹴鞠玩物丧志,也因此圣祖爷认为太子不堪造就,废了太子,这事儿老太君觉得圣祖爷做的对还是错?”
    “先祖爷生在乱世,却是千古明君,而这样的一位皇帝,又怎会把位子传给无能的太子呢?”
    夏倾歌微微一笑,“处置太子是对?”
    老太君微微额首,“是。”
    “如若家中子孙不思进取,无所事事,还整日逍遥作乐,老太君也应该处置吧?”
    “是!”
    中套了!
    太好了!
    夏倾歌心底惬意的很,接下来的一番话,她在心中理顺了一番,徐徐说出口,“老太君不觉得我这副画眼熟吗?”
    “庭院水榭,桃花百里,就是此处。”
    夏倾歌微微一福,“老太君好眼力,我画的,就是老太君家中的情景。”
    众人皆是哑口无言,老太君一向是个守旧之人,像蹴鞠这些新鲜玩意她断断不能让孩子碰的。
    “信口雌黄。”老太君拍案喝道,气的胸口顿顿做痛。
    “那日我见谢家三公子谢清嗣与婢子们玩蹴鞠,而其中几个长相出挑的婢子更是毫无礼数,坐在摇椅上簪花,投壶,聊天。”
    夏倾歌目光直直的盯着这个叫谢清嗣的男子,“是这样吗?”
    而谢清嗣依旧沉默,良久,点了点头,见祖母艴然不悦,心中忐忑。
    哪个男人不是个好色的,可谢家是名门望族,妻妾成群难免招人非议。
    所以才私下养了几个顺眼的丫头。
    那日在花园中玩乐,竞被这夏倾歌打巧不巧的碰着了,实在无奈。
    他一下子双膝弯曲,匍匐于地,“请祖母责罚。”祖母最爱面子,只要给足了她面子,今后的日子还能过得舒坦些。
    “祖母再三嘱咐,可我执迷不悟,整日逍遥快活,一时昏了头,还望祖母原谅。”
    这中间闹出了这样的小插曲,众人可有热闹看了。
    夏倾歌觉得这个年代的男子大多如此,可她觉得这谢清嗣有些过分。
    那日她歪头一看,发现这位公子盯着个小婢子看来看去,可能是婢子容貌秀丽,又过分年轻,所以他生了邪念。
    上去就狠狠的掐了她的腰,见那小婢子躲闪,觉得刺激,又狠狠的抽了她一耳光,见红印落于雪白的脸蛋上,笑得阴沉,小姑娘如逃兵窜逃,再也不见踪影。
    谢清嗣回到了那边去,风流眼悬于高空,他和一群女子互相追逐,笑声不绝于耳。
    那日之事没想到会在今日派上用场。
    夏倾歌心底冷笑,这谢家三公子活该至此!
    台上,老太君突兀的声音传来,庭院中本是一片哗然,闻言,唏嘘不已。
    “孙子管家不严,实则是我这老太君的错,让夏姑娘见笑,夏姑娘的性子又是个好强的,画作第一者,得一台妆匣,赐予夏姑娘,以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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