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心眼。”
    临清脸涨通红,别过头去,“大……大懒猪。”
    听得厨房没了声响,想是二人已和好如初,沈絮与临清一起过去,柳玉郎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沈兄与临清,叨扰之处,玉郎日后必当再谢。”
    “小事罢了,无足挂齿。”沈絮摆手道,“柳兄能与琴晚重归于好,便是墨怀最愿看到的。”
    琴晚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临清过去牵了他的手,在他耳朵边小声问:“和好了?”
    “和好了。”琴晚点头,“下次再来你家住,你不怪我食言罢。”
    临清摇头,“不怪,沈絮说,要紧的是两个人不分开。我也不对,光想着替你出气,忘了劝你们和好。”
    琴晚抱抱他,“谢谢你。”
    临清笑了笑,忽然觉得很高兴,看到两个人团圆,原来是这样令人欢喜的事。
    “留下来吃饭罢。”临清邀请道,“饭做到一半就——”
    琴晚也笑了,“好,我还来帮你。”
    柳玉郎看着二人亲热地说话,心下一片感慨。琴晚自来到这村落,心中一直郁郁不快,二人似乎比先前还生疏了些。如今看到他同临清玩在一块,往日的活气仿佛又回来了,不由感到快慰。
    四人围了桌子吃饭,柳玉郎以茶代酒,感谢沈絮与临清帮助之恩。琴晚也同临清举杯,也感谢他替自己骂柳玉郎花心。
    临清慌忙道:“柳大哥,不是的,我听琴晚那样说,心里着急,所以才替他生气。现在你道歉了,我绝对没有再记恨你的。”
    柳玉郎摸着鼻子尴尬道:“无妨无妨,哪日再让琴晚替你骂一回沈兄便是。”
    临清大窘:“我,我……”
    沈絮笑着摇头,“柳兄逗你罢了,再说你若骂我,哪次不是自己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临清拿脚踩沈絮,气他不为自己说话,还帮着柳玉郎戏弄自己。
    沈絮痛得吸气,“真真悍妇。”
    四人毫无芥蒂地说话,虽才相熟十数日,已然交心交底,仿似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一见如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琴晚同柳玉郎回去后,第二日便绣了一条手帕送给临清。临清爱不释手,捧着那帕子不知怎样喜欢才好。
    “上面的兰花清新秀丽,好像真的一样。”临清举着帕子给沈絮看,像个献宝的小孩。
    沈絮仔细端量,道:“琴晚好绣功,从来绣帕子以牡丹、鸳鸯居多,他倒别出心裁,配以兰花送你,便是男子用着也不失风雅。”
    临清不像沈絮计较恁多,只单纯高兴收到礼物,抱着帕子乐呵呵的,“我的帕子。”
    沈絮笑着摇头,道是相处时日愈久,临清倒愈像个小孩了。再一想,临清本就才十六,天真浪漫的一面从前掩山遮水,如今慢慢显露出来,沈絮倒觉欣慰,那个整日板着脸训人的少年他是看怕了。
    春日和煦,沈絮终于盼到十日一轮的小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打着哈欠到厨房寻吃的,却不见临清踪影。
    “临清?”沈絮唤了几声,没人回答。
    也不知道去哪了,灶台上倒扣着几个馒头,不过冷了,沈絮看着便没食欲,打算等临清回来再吃。
    走去后院才发现,几日没顾及,这里已经整成了一方菜园,土垅整齐,方方正正,还支了一个架子,像是用以让藤蔓攀沿。
    沈絮慢慢巡视临清的劳作成果,心中感叹不已,那样瘦小的一个人儿,锄地时还同自己一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去学堂做了几日先生,临清便默不吭声地弄好了一方园地,饶是沈絮脸皮厚,也禁不住脸红了,自己可是每日一落家就呜呼哀哉教学之累啊……
    他蹲下身捏了一撮黄土,松软湿润,想是临清每日都来松土浇水。那样认真,好像已经笃定主意在此安生了一般。
    沈絮眼眸微怔。
    落难至今,他很少思考以后。从前自在随意惯了,一时间从天上掉到地下,仿佛还未摸清头绪,虽也在这村子住下了,却总是如梦似幻,过不真切。
    若是从此就这样过下去了,当如何呢。
    富贵转成空,前路了无踪。
    沈絮良久没有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临清从田间回来,脸上还沾着泥巴,去后院打水洗脸,看到沈絮蹲在菜地里发呆。
    “你在做什么?”
    沈絮闻声转过头,看到临清脸上的泥点,先是一怔,继而忍俊不禁,“哈哈。”
    “怎么了?”临清不解,往自己身上看看,没哪里破了啊。
    沈絮走过来,伸手在他脸上拭去污泥,把手指举到临清面前,笑道:“跟谁家孩子打架了,真是个泥猴儿。”
    临清脸上一红,“谁是泥猴了!”
    “一脸泥不是泥猴是什么?”
    “那是拔草时弄上去的。”临清气恼道。
    “拔草?”沈絮这才注意到临清裤腿卷起,一双玉足竟踩在草鞋上,冻得发红,“你怎还下水了?春寒料峭,冻病了怎么办?”
    临清因他随口的关心而心头一暖,小声道:“我租了一块地,学着种稻子,自己种的米总比外头买要便宜……”
    他见沈絮教书辛苦,这些琐事都未曾同他提过,一个人默默弄好田地又弄好菜地,一句功也不曾邀,若不是沈絮今日休息在家偶然发现,临清怕是不会自己开口。
    沈絮好一会儿才从怔愣里回神,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儿,伸手拉过临清,将人牵到屋里坐下。
    临清疑惑地看着他烧水,又亲自端过来给他泡脚。温暖的水让临清由衷叹了口气,沈絮问:“烫吗?凉吗?”
    临清傻傻望着他,眼睛有些酸。
    这呆子总是这样,大多数时候不懂人心,将人气到极致还一脸无辜,可是偶尔,却也能像现在这般心疼人。
    就是这零星难得的温柔,叫他无限贪恋。
    他趴在自己腿上,望着水里倒映出的一双盈盈泪目,忽然觉得这样就够了,吃再多苦,能换这呆子偶尔的关心,就值了。
    他不祈求沈絮会接纳自己,能够陪在他身边,临清已经满足。
    吃过午饭,沈絮打算去看望崔恪。临清捡了几样东西,同他一起出了门。
    田间嬉戏的儿童远远看见沈絮,便大声喊:“夫子好!”
    沈絮微笑,挥手致意。
    又有村人躬身劳作于田间,抬起头对二人打招呼:“沈夫子,小公子。”
    绿意渐染,浅浅短短的嫩芽将这群山环绕的村落勾勒得生意盎然,南归的燕子啁啾,划过天际的剪影彷如碧洗幕布上的一抹丹青,举目四望,每一处都仿似浑然天成的山水画,移步换景,目不暇接。
    沈絮诗兴大发,禁不住做了一首七言,又非要教临清念书。一路二人一句一合,好一副陌上少年游。
    行至崔恪家,崔恪正在院中伤春,见二人来,颔首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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