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管家得到答案松了口气,淡淡地笑了。“征少爷不愧是被老爷夸赞:胜过他的下一代家主, 已经懂得了克制,那等您身体康复,我再嘱咐厨房为您做, 小少爷毕竟还小,吃食上可以稍微任性一些。”
    在松田管家离开后,赤司起身在塌前的书案上写了几张字帖,山内的阳光虽然温暖,却还是带有几分山土的湿气, 不甚舒服。
    书写了几张字帖的赤司看着纸上未干涸的墨迹,皱了皱眉。
    “虽然我从前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经过这次,我发现我的眼界还是有些小。”
    齐木安静地待在他的体内,没有去应答他的话。
    (在见到鸟束之前,我也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这种东西,在没抓到叶之前,我也没想到我尽然会“生”孩子……)
    这种整个世界观被打碎重新拼凑的感觉,齐木还是很能理解的。
    “齐木君,虽然你一直在沉睡,但是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能明白吗?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受。”
    (啊~啊~我很明白你的感受,赤司君。)
    “我的掌控欲很强,我不喜欢轨迹脱离自己的掌控,所以我讨厌未知的一切。”赤司把手中的毛笔搁置在笔架上,透过玻璃的窗户直视着庭院外的水池景趣,明明在前几天视野内还很正常的景色,现在来看,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地还是那个地方,景还是一样的景,但是樱花树枝干上巴掌大小,摇晃着双腿的粉色小妖,景池里游来游去,埋于水底吐泡泡的类人童子……都让赤司明白,自己的生活中,已经有什么开始变了。
    “齐木君,你能看到吗?”【河童?花妖?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身边还生活着这么多未知的生物,】
    【我看得到。】
    樱花树上的花妖似乎是感觉到了赤司的视线,疑惑地看过来,却只看到和屋内垂头书写的少年。
    在樱花妖看过来的那一刻,赤司就低头垂眸,没有去和小小的花妖对视。他想起了前几天名为的场静司的少年和他说过的话。
    【如果雨女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不要和她对视,小妖怪贪恋人类的情感,这会让他们更加依恋,纠缠上你。】
    看到赤司如此谨慎的态度,齐木也有些哑然,大概是雨女的经历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影响。
    看院子内的那颗樱花树不算太大,这只樱花妖也成妖没有多久,而且她似乎记得赤司君,正扒开窗户,微红着脸,偷偷地看着他,不禁让齐木有点好奇,赤司君的模样究竟如何,让雨女和花妖接连倾心于他。
    因为共处一个身体,赤司也知道他所想能被齐木听到。
    【齐木君,能帮我赶走这只妖怪吗?】
    【为什么要拒绝呢?其实有些妖怪的想法还是很好懂的。】第一次,齐木去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既然不想让事情继续脱离自己的控制,那么不如去了解以下如何?】
    齐木抬起头,看向扒拉着窗户的小小花妖,小花妖似乎也惊诧于赤司能够看见了,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翻阅窗栏的动作有些笨拙和可爱。
    等她爬到书桌前时,从袖口中取出了一朵粉嫩娇艳的樱花,明明是盛夏季节,小片的樱花还如同盛开在繁春旺季,十分的美丽,一如桌子上巴掌大小的小小花妖。
    樱花妖捧着樱花往齐木,或者说赤司面前递了递。
    【是要给我的吗?】齐木伸出手去,接住了那朵樱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掌心的樱花变得更加娇艳了。
    在下一瞬,齐木就把身体还给了赤司,樱花妖递出花朵后,伸手抱住了赤司的手指,脸颊在他微有薄茧的指腹上蹭了蹭。小花妖化形没有几年,还不会说话,但是她所想说的一切都被齐木传达进了赤司的脑内。
    【喜欢……】
    一朵朵凭空出现的樱花落在了书案上,不难看出樱花妖现在的好心情。
    “原来是你啊……”凭空出现的樱花唤回了赤司的记忆,每年盛夏,他都会来古宅避暑,去年他坐在樱树下乘凉看书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是盛夏,却从头顶飘落了几多樱花,当时他以为是从哪里吹过来的晚樱,并没有在意,只是感叹了一下开得真漂亮,原来……
    【看来你是认识的。】
    【没错,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和我有所联系的第一个妖怪,就是这个小家伙了。】
    樱花妖见赤司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也笑着放开了他的手,开始在书案上翩翩起舞,看那熟练的动作,显然已经练习了数次了。
    人类很在意第一次,或者说第一次的影响更加深刻。与妖怪接触的第一次,如果把与雨女的不好遭遇换成这种真善的小花妖,可能更能让赤司君接受。
    小花妖翩翩起舞,没有在意脚下,一脚猜到了未干涸的墨迹中,把赤司书写了半刻的字帖踩了一个个黑色的小脚印。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耷拉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不要生气。】
    赤司捧起小花妖,用茶水沾湿纸巾,为她擦干净了脚底的墨渍。可以说,他已经能够接受妖怪的存在了。
    “没想到,齐木君还有能够传递心声的能力。”
    齐木没有说话,不过在赤司看来,这也算是默认了。
    赤司对齐木的感觉,一开始也是复杂的,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他不喜欢事情超脱自己掌控。每日在父亲安排的精英教育的重压下,他也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精神上的问题,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7岁的那年,一觉醒来,他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总感觉有一个人里自己特别得近,然而自己又看不到他,这种感觉让赤司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是他人格分裂的前兆,他并没有告诉父亲这种事。
    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去试图抹去齐木,但是都没有办法,之后渐渐习惯,在压力太大的时候和沉睡的齐木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齐木说话竟然变成了他排解压力,安定心神的办法,而且他感觉得到,自从齐木出现,他的精力越来越好,体质上都有了提升,并不是成长带来的变化,而是那种质的飞跃,他知道,他的“第二人格”不简单。
    挥别了小花妖后,赤司穿上橱柜里的休闲装,齐木看了一下,并不是家居服的样子。
    赤司走出寝室,去往了住院。主院内的庭廊内端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拿着象棋自己和自己博弈,赤司来到时,他正在苦恼下一步该怎么走。
    “爷爷,其实您可以来找我陪您下棋的。”
    “是征十郎啊。”赤司爷爷笑着招呼赤司坐下。“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爷爷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不行啊,一直输给征十郎,作为爷爷,我不要面子哒。】
    “怎么样,身体好了吗,这是要出去吗?”
    “多谢您的关心,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想趁着天气好,出去转一转。”
    赤司爷爷认同地点了点头,孙子这几天一直遭受雨女纠缠,是需要好好去走走,晒晒太阳。“附近都是老宅院,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让武内送你去山下的镇子吧,那里还有一个小神社。”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赤司和长辈通报过行程后,就让武内司机开车带他离开了半山的宅院,去往山下的小镇,三合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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