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音在衙门外下了马,一直跟在后面吹吹打打的奏乐队伍也停下了。程徽迎上前来,笑容满面地道:“王爷,在下是替里面那位真正的大舅哥传话的。他说,大喜之日若是太过刁难,难免会让新郎下不来台,所以只要王爷能回答一个问题,迎新娘的这一关便算过了。问题即是:若是王妃想吃羊,她会如何料理?”说罢,他自己也忍俊不禁起来。
    楚清音也在心中暗笑,心道她这便宜大哥定是觉得秦景阳整日忙于军务,无暇顾及妻子的这点生活小细节,所以才出了这么个问题。只可惜,他不明白两人灵魂互换的真相,这次却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于是便忍着笑回答:“本王自然知道。若是中午,王妃会吃羊肉泡馍;若是在晚上,则是手撕羊肉,还要放很多的辣子。”说着又朝屋内扬声喊道,“大舅哥,本王说得可对?”
    屋里的楚澄明闻言,忍不住“啧”了一声:“襄王居然连你中午和晚上口味不同都知道,我还真是小看了他。”说着又回过头来,对自己背上的“妹妹”做出一副可怜的表情,“阿清,你不知道,襄王可是大大的阴险。昨日他施了美人计,找婧柔过来求情,说让我别为难他!”
    “外面都在催促了,大哥却还在这儿贫嘴。”美人计的始作俑者趴在他的背上,没好气地催促道,“赶紧走吧,大不了等你娶苏妹妹的时候,我也让他别为难你!”
    “还真是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欺我。”楚澄明故作失落地叹了一声,“那么可是说定了!”
    说定?在便宜大舅哥看不到的地方,襄王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等到你来娶婧妹的时候,看本王不难为死你!
    见新娘子出来了,围观的群众们齐声欢呼。陈横一挥手,后面的乐人们便再度敲锣打鼓起来。眼见着秦景阳在喜娘与映玉的两边搀扶下上了花轿,楚清音才再度翻身上马,跟在她的身后,程徽与楚澄明同样加入了队伍当中。一直等在院内的嫁妆长龙也跟在迎亲乐队的后面,浩浩荡荡地出了都护府衙。
    接了新娘子出来,这下婚礼阵势的盛大便显现出来了。前方有八个人提着鞭炮开路,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跟在新郎官、娘家人与花轿后面的是迎亲的乐队,卖力地击鼓敲锣吹唢呐,与前面的鞭炮别着劲儿地比声大。跟在最后面的是长长的嫁妆队伍,挑夫两人一组抬着红漆描金的家具与大篮子,篮中装着大大小小各式用具不一而足。队伍逶迤出近百丈去,若是从乌垒城上方俯瞰,便如同一条大红色的飘带,在城中围成一个圆环,颇为壮观。
    又绕着内城区炫耀性地绕了一圈,队伍再次返回了襄王府。眼看着府门就在眼前,一更天的梆子适时敲响。坐在马上的新郎官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再度睁开双眼,眸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灵魂转换的时间,掐得刚刚好。
    众人纷纷在王府门前下马。秦景阳转过身来,面对停在面前不远处的花轿,旁边自有亲卫迎上前来,双手奉上系着红绸的铁胎大弓,与尾羽染成红色的箭矢。
    将三支箭从箭壶中一并取出,搭在弓上。秦景阳双臂舒展,在众人的惊叹中拉了个满月。他傲然扫视一周,朗声道:“是谁说本王在京城时过于紧张,发挥失常来着?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
    说罢,手指连动,便见那三支箭如流星赶月一般,连成一条直线,向着花轿飞去!
    众人还来不及眨眼,只听“咚”地一声轻响,循声望去,顿时瞠目结舌;只见那三支箭,竟是箭首接着箭尾,直直地钉在辕门正中!
    “王爷神射!”不知谁最先回过神来喊了一声,顿时喝彩声不绝于耳。
    楚清音正坐在里面等着,突然觉得轿子一震,便听到外面热烈的欢呼声。她还在疑惑,这边喜娘已是掀开了轿帘,一边扶她下来,一边喜滋滋地道:“王爷刚刚露了一手连珠箭,煞是厉害呢!”
    ……这真才实学,就是不一样啊。想起自己当时那歪歪扭扭的三箭,楚清音不禁在心中汗颜。也多亏是这回他们早早换回来了,不然襄王殿下可就要再当众丢一次脸了。
    又撒了草,跨了火盆与马鞍,喜娘将红绸塞入楚清音手中,示意她随着秦景阳的牵引向前走去。两人各攥着红绸一端,在周围人争先恐后的道贺祝福声中缓缓前行。感受着自红绸另一端传来、耐心十足又恰到好处的力道,楚清音觉得自己的心脏竟是止不住地嘭嘭跳了起来,这种雀跃的激动感,是她在第一次婚礼时、入洞房之前完全不曾体会到的。
    这就是和自己心爱的人成婚的感觉吧?恍惚中,楚清音想。她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明白了,秦景阳执意要将转换的时刻卡在下轿之前的用意。
    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婚礼。
    两人最终步入正堂,在大红的喜字前停下。红绸在两人之间缩短,最终两只手的中间只剩下了一个大红花结的距离。此次做司仪的是沐铁衣,楚清音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大声宣布:“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两人每拜一次,屋内便爆发出响亮的叫好声。受到这种喜庆到极致的气氛的感染,楚清音也觉得自己的胸膛中逐渐溢满了快乐,让她觉得飘飘然起来,似乎已经不再是脚踏实地一般。
    但很快,她就真的不再脚踏实地了。在沐铁衣喊过“送入洞房”之后,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新郎官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那红绸,随即便将新娘子拦腰抱了起来!
    宾客们哗然,反应过来之后纷纷以比刚才更加浩大的声势起哄。秦景阳也不恼,洒然一笑道:“你们自己在外面吃喝吧,本王不奉陪了!敢听壁角的,明日军法处置!”说罢,也不顾众人是什么反应,便大摇大摆地朝着后院去了。
    他一直抱着楚清音进了主院,映玉和揽月正守在门口,见状也不禁吓了一跳。此时的襄王殿下可没有任何耐心去应付别人,三两个字便打发走了两名婢女,走入洞房。
    将楚清音放在床上,秦景阳去将门和窗户好好关了,这才去一旁的桌上取来喜秤,无比小心翼翼、珍之重之地挑开了盖头。
    “清音。”打量着心上人的如花娇颜,男人不禁满心欢喜,喃喃道,“这一回,你真是我的人了。”
    他说得深情款款,只可惜楚清音从被当众抱起来开始就处于当机状态,直到现在才缓过神来。顿时哭笑不得地道:“哪有你这样的不负责任的新郎官!”
    秦景阳不以为然地挑挑眉:“这一套成婚的仪式,咱们上次在京城不是都已已经做过了么?原本我想补偿给你的,也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那片风光罢了。现在屋子里就剩了我们两个,还要这些虚礼做给谁看?”顿了顿,又话锋一转,“不过,交杯酒还是要喝的!”
    说罢,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了桌前,又拿来了交杯酒。递给楚清音一杯,秦景阳在她身旁紧挨着坐下,与她臂膀交缠,另一只手也紧紧地十指相扣。
    “与子偕老,此生不渝。”凝视着楚清音的双眼,秦景阳宣誓般地一字字道。
    “此生不渝。”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楚清音也随着他重复道。两人相视一笑,共饮杯中酒。
    喝过酒,杯子便被毫不留恋地丢在了一边。望着爱人被酒液沾湿的水润双唇,襄王的目光开始变得热切起来。“清音。”他小声在她耳边道,“我忍了好久了。”
    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朵直痒,楚清音笑着躲开,拿脚作势要踢他:“那还不赶快去洗澡!”
    秦景阳满意地笑了起来:“我就喜欢你这份爽快!”说着便站起身,将身上的红袍三两下扒了下来,也不再如往常那边细细地整理好,只胡乱地搭在旁边的架子上便罢。
    襄王殿下,您那冷静理智又沉稳的人设,在今晚可是全崩了啊!看着秦景阳那恨不得去浴桶里沾一下水就出来的猴急架势,楚清音默默想。而在此时,已经走到屏风后面的男人却突然又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挑了挑眉毛:“要不要来洗鸳鸯浴?”
    “滚!”
    等楚清音也去洗了出来,秦景阳已经将屋内的红烛全部熄灭了。余下的光源,除了屏风后浴桶旁的那盏小油灯之外,便只剩下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与天上高悬的圆月,将光亮自门缝窗棂间透进屋内。
    他倒是自觉!在心中腹诽了一句,楚清音摸索着到了床边。刚掀开被子,冷不防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不管三下五除二,便捞住她的腰,将她强行拖上了床。
    “你……”她还没来得及抱怨出声,便迎来了秦景阳铺天盖地的吻。
    这一次可不再是浅尝辄止了。二十六年的高武力值处男,虽然技术生疏得不行,但是动力和耐力却堪称超一流。舌尖被吸吮得发麻,胸腔中几乎不剩下半点氧气,楚清音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一边觉得自己仿佛要烧了起来,一边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大周史上第一位被亲吻至死的王妃的时候,秦景阳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你要憋死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楚清音惊魂未定地道。
    “我只是太高兴了。”秦景阳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楚清音笑他。
    “孩子?”男人的尾音上扬,故意用腰顶了她一下,“你见过这样的‘孩子’么!”
    “……”感觉到了某个二两君强烈的存在感,楚清音顿时不说话了。此时秦景阳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探进她的领口,将她的中衣自肩头剥|落,又伸手到后面去解开肚兜的系带。
    矜持点你还得寸进尺了,身为一个阅历丰富的现代人,难道我还能输给你不成!不甘示弱之下,楚清音也伸出手,去脱秦景阳的衣裳。
    沉默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两具火|热的躯|体便再无阻碍地贴在了一起。楚清音正摸索着秦景阳背上凹凸不平的伤疤,忽然听见男人开口道:“你可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楚清音笑:“你肯定在想,还好就算是熟悉对方的身体,现在摸上去还是能燃起激情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你专心点行不行?太破坏气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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