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回路就不太一样,不吐槽闷在心里容易对自己产生怀疑。
    叶临潇深有所感,赞同地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他应该同意了吧?”顾云听又问。
    “嗯,”叶临潇点头,“不过此人虽然不聪明,但小心思很多,你确定要将他收为己用?”
    “我何时说过要用他?”顾云听愣了一下。
    她还没疯。
    沈量的姐姐、侄女、女儿都是典型性白眼狼,顾云听不觉得沈量能出淤泥而不染。
    把白眼狼养在自家院子里,她还没那种舍己为人的良好美德。
    顾云听想了想:“噢,阿蔷和你说的?”
    叶临潇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她大概是没听明白,你说的,想必是要收沈量手中的势力为己用?”
    这就合理了。
    卸磨,杀一只从头到尾都存异心的驴,这才是顾云听做得出来的事。
    他说对了,顾云听也就没有反驳,转念觉得他们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说话有点别扭,便放缓了声音,软软地问:“阿临哥哥,你冷不冷呀?”
    叶临潇:“!!!”
    “冷不冷?”顾云听见他没回答,又追问。
    “冷!”叶临潇斩钉截铁。
    他们小夫妻,都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觉了!
    顾云听闻言一笑,裹着被子往里滚了一圈,像是大饼裹葱,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筒,顺便才让出了半张床的空位。
    叶某人:“……”
    那么,他躺着和站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卸磨杀驴,的确是顾云听能做的出来的事……
    叶临潇有点委屈,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却还是顺从地躺下了。
    好歹也算是同床共枕了。
    然而下一刻,燥暖的锦被就兜头盖了他满身。顾云听吃惯了药,身上也染了些许药香,少女温温软软的手挽着他的胳膊,轻柔的呼吸就落在他耳边。
    “现在呢,暖不暖呀?”
    叶临潇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这猝不及防的冷热交替里,融为一池春水。
    “你怎么不……唔!”
    顾云听只是觉得这人不要脸得很,难得表现出这么有趣的反应,存了心思想逗他,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唇上一阵柔软温热的触觉堵住了她所有未能说完的话。
    “……暖的。”
    唇齿温存之间,青年人的声音也变得朦朦胧胧。
    顾云听愣了一下。
    算了,还是不打他了。
    反正也打不过。
    ……
    其实要救沈量,在顾云听这个位置上,也容易得很。
    清晨,舒朗的暖色光斑穿过窗前树,照进屋子里,顾云听随手抓了一个过路的小宫女进来替她梳妆,顺便把人带走出了龙章宫,往探查司的方向去。
    论理,凤印在她手里,就代表着后宫之中的大小事务,她都有权过问,所以探查司的人也丝毫都不敢怠慢,远远地瞧见,便将她迎了进去。
    上回她和楚江宸一起来时,探查司总管太监的行事,顾云听还有些印象,那人不是楚江宸身边的人,谈不上忠于谁,但汲汲营营,总想着往上爬,故而对登上顾云听这一艘看似辉煌的大船很有想法。
    顾云听在后宫里行事的法则,无外乎是“狐假虎威”与“兴风作浪”,楚江宸是打算利用她钳制顾家没错,但她又何尝不是借楚江宸在后宫众人眼中的“威”,投机取巧?
    可话又说回来,楚江宸想钳制顾家,却终究是钳制不成的,说到底,是顾云听空手套白狼了。
    占尽便宜的顾某人领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女,接过内侍官递来的茶,刚饮了一口,管事太监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天不算热,却跑了满头大汗,面色微红,气喘吁吁,十分着急。
    顾云听笑吟吟地搁下茶盏,问:“总管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贵、贵妃娘娘大驾光临,奴才未能相迎,绝非有意怠慢,还请娘娘恕罪!”管事太监平复着紊乱的呼吸,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顾云听淡淡一笑,“请起吧,是本宫不请自来,总管不知,又何罪之有?”
    “娘娘宽宏大量,奴才自当铭感五内。”管事太监显然也察觉到了顾云听今日来是有事要交代。
    ——客气自然有客气的缘故,非亲非故又无冤无仇的,倘若不是你求我我求你的,谁会成日贴着一张笑脸相见?
    也算这允贵妃是个厉害角色,说什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成与不成,都与她无关似的。
    不阿谀不谄媚,甚至看不出一丝讨好央求的意思,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在趾高气扬地命令什么而反感。
    “总管聪明过人,一定早就猜到了本宫的来意,那本宫也就不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了,”顾云听浅浅地笑着,态度温和委婉,却丝毫不将自己摆在求人的弱势,气场如此,便是刻在骨子里的,“本宫与沈美人相识一场,前日她出事前,本宫也曾去看过她,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本宫也有失职之处。”
    沈溪雪自是咎由自取,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不过管事太监何等人物,又怎会看不出对方是什么态度。允贵妃本来大可以不说这样的话,也可以不走这一趟。她眼下这么说,是明摆着要站在沈溪雪那一边了。
    “天意如此,世事无常,这命的事,谁也说不准,绝非娘娘您的过错,您又何苦苛责自己?”管事太监忖度着顾云听的心意,叹着气,感慨地说。
    “可是她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本宫又怎么能忍心看着她连走都走不安生?”顾云听垂着双眸,幽幽地道,“人死如灯灭,都已经化作一片虚无,就算有什么过错,也该……唉。”
    顾云听实在没办法违心说出“从轻发落”四个字,如果做了错事后死了,活着的人就必须原谅逝者,那传说之中又何必要设一个阴曹地府,又何必将地下炼狱分作十八层?
    这么一个“宽宏大量”的角色,演得她自己都不怎么信,只能用垂眸来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意,免得让人察觉。
    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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