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之想象着那画面,无奈笑道:“麻烦乡亲们了。”
    一到地方有人接,家里有人帮着看,祭拜先人纸钱都给备好了,体贴得让景行之觉得自己像个哪来的老太爷。可是道谢又显得生疏,只能说一句麻烦。
    景二牛却还推拒:“这种麻烦,别人想要都要不到呢!
    你年纪小,还不懂,面子便是便利。
    我们以后村口立个举人牌坊,夏日里放水都能多得些便利;我们村的人,要想去官府办事也方便;收粮纳税也有好处,那些衙役可不敢得罪你!
    我们将来能得这些便利,还不都是因为你。所以你别管那些,村长那老小子高兴着呢!大家也高兴!”
    景行之有些惊讶,他不是没想到自己身份上的改变给村里带来的好处,只是没想到二牛叔竟然也想得透彻。看来生活这回事,阅历果然还是好东西。
    牛车被二牛叔赶出马车的架势,比往日里更快地回到了村里。
    一到村里,村里的小娃子上车看举人老爷的上车,跑去叫村长的叫村长,叽叽喳喳兴奋得像是过年一般。
    景多因为占据了景行之身边的最佳位置,小脸上写满高兴,他问道:“秀才哥哥,听说你中举人了?你是文曲星吗?”
    肯定有人跟小孩说过什么文曲星,不过景行之可不能自己应这话。
    他点点景多冒着细汗的小鼻子:“我该是你秀才哥哥啊。你刚刚做什么了,弄得一身汗?回头小心你弟弟嫌弃你一身臭味。”
    景多弟弟是个哥儿,白嫩嫩的像个包子,小名也叫包子,是景多的心尖尖。
    景多拿袖子蹭掉脸上的汗,跟景行之谈心道:“你说小哥儿鼻子怎么灵,什么味儿都闻得到?”
    景二牛看他说得没边,大手啪地往景多脑门上一拍:“关你弟弟什么事,让你天天闹腾,学堂也不好好上!还有,现在不能叫秀才哥哥了,你得叫举人老爷!”
    景多捂着脑袋,往景行之身边一躲:“秀才哥哥又不老,不行就叫举人哥哥呗!”
    被一口一个老爷叫着,景行之也觉得怪不自在。他点点头,赞同景多的主意:“就叫举人哥哥,下回再换。”下回说不定还有进士哥哥,探花哥哥,状元哥哥,反正改口的机会很多。
    景行之一说,身边立马嚷起各种叫哥哥的声音。
    牛车跑进村里十米,来的不再是在村口玩耍的孩童,而是村里的一众村老和村长。
    景行之感觉,自己可能变成了金元宝,人人都喜欢。
    在村长家坐了一会,商量后面几日景行之要做什么。
    明日上午祭拜先人,下午会有位镇里老举人过来拜访,和景行之认认脸。
    后日村里开始会请来官府的人,量地方建牌坊。
    等个三五日,牌坊初步建好了,村口办一日的流水席,跟其他村炫耀炫耀。
    自打柳方办了百货铺子,景家村的日子越发好过,在十里八村都是让人羡慕的“有钱”村,村里也有钱办这些涨涨面子。不过景行之也不能让大家出力还出钱,他自己掏了流水席的食材钱。
    休息一夜,第二日景行之早早地起了,他提起篮子往景家村的坟山去。
    走过弯弯的山道,踩着霸道生长到路面上的杂草和野花,景行之到了景家父母的墓前。
    说是墓,其实就是两个坟包,这两个坟包和其他人的坟并没有什么区别。顶多就是景父的墓前,石碑更大更好看些。
    景父去世时,是景母操持的丧事,墓碑花了不少的银子请人雕刻的碑文。如今雨打风吹多年,那碑文上已经有个别字的刻痕变浅了许多。
    到景母去世,景为之和兰草那对夫妻拿了钱财,却装作没钱,连景母都是村里人帮着埋葬的。
    彼时村中穷困,没道理为了一个死人的坟墓下大气力,所以也就简陋了些。
    眼下两座坟墓前,野草被扒得干干净净,看起来颇为整洁。
    墓碑前,还各自放着瓜果,甚至有烧过纸钱的痕迹,想来村里人早景行之一步把高兴的消息来告诉了这对夫妻。
    景行之看着两座墓,目光温软,他揭开篮子上的布,将自己备下的祭品加了上去。
    摆放好祭品,景行之拿出纸钱,摆做堆,用火引子点燃。
    黄色的纸钱簇地燃起,亮起橙黄色的火焰。
    景行之敛着眉,叹气了一声。
    他看向墓碑更大的一座坟,道:“我考上举人了,回头接着考进士。后人看的族谱上,肯定会写你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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