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游屿忽然记起什么,放下汽水起身跑回卧室。很快又跑出来,来到薄覃桉身边,伸手将一条金属链戴在薄覃桉脖子上。
    薄覃桉低头,游屿捏着链子上的钥匙说,“礼尚往来。”
    虽然他最近有换指纹解锁的意思,但太忙,得等工作告一段落。
    其实游屿的成长速度超过薄覃桉的预料,更没想到游屿的性格会比小时候开朗许多,看待事情也似乎也变得豁达。
    他打了两颗鸡蛋在碗中,打散,然后又倒了点牛奶进去。加牛奶会使鸡蛋更加鲜嫩,再加点胡椒最合适不过。
    最近游屿上班去得都挺早,早餐也都按时按点吃,无论吃多少总算是像模像样装作养胃的样子。早晨较为重要的会议何之洲会来参加,众人商量好如何计划后散会,何之洲瞥见游屿脚踝上的青紫,问他昨晚是又伤到哪了。
    游屿愣了下,低头稍微抬起小腿去看。
    流血的地方贴着创口贴,但藏在裤腿里的其他地方随着身体的活动,隐隐约约露出青紫的斑驳。
    是薄覃桉昨晚掐出来的,医生手术台上做着精巧的活,需要极大的体力支持。薄覃桉有健身的习惯,但游屿没见过,只是偶尔看着他手臂肌肉流畅的线条感叹这个人过于自律。
    老男人手劲重,不然也不至于一只手将他提溜着,像抓个什么轻巧的小玩意似的。
    游屿面带微笑,脑海里划过无数辱骂词汇,最终聚集成一句,昨晚回家又磕着了。
    他的腿藏在桌下,光线较为昏暗,如果再亮堂点,何之洲就会发现这道伤的形状是个明显的指印。
    回到办公室,正欲让秦珊珊送咖啡进来,放在抽屉里的手机振动,拿出来正欲接起,但看到来电显示,游屿沉默片刻,清了清嗓音确定是平时对待陌生人的音调后才接起。
    “您好。”他说。
    “小屿,小屿你最近怎么样?”电话里的男人问。
    “砰砰。”玻璃门传来极为轻巧的几声敲响,秦珊珊在外头问,“老大,需要咖啡吗?”
    游屿抬眼,“可以。”
    “我很好。”他接着说。
    “你你在忙吗?忙的话我晚上……”
    “谢谢,现在可以。”游屿沉声。
    “医生说你爸爸现在住院没什么必要了,让我们带他回家……帮他,帮他完成剩下没完成的心愿。”方志材哽咽道。
    游屿眼神暗了暗,起身站在落地窗边,虽说当初要断绝与方家的关系,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舒少媛,都知道,一旦与一个家庭产生血缘关系,很难甩利索。
    方家在手术后也仍旧会打来电话,他有时会接,有时当做没看到,后来出国直接换掉了手机号。
    方远的病,就算治疗也仅仅只是延长生命,死是迟早的事,能熬这么多年实属不易。游屿不忍刺激他,一些不过分的请求他也会答应。不掺杂亲情,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拥有的同情心。
    知道游屿家庭情况的人很少,但都劝他别再理会。
    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哪有那么多容易放下的,无非是自己骗自己。
    “需要我做什么?”游屿说。
    方志材没想到游屿答应地这么容易,准备好的说辞没使出来,支支吾吾老半天,话没一句完整。
    思索片刻,游屿又问:“后事准备得怎么样?”
    话虽难听,但家中有人即将离开时,家人都会背着病人提前做准备。游屿问方志材,公墓买好了吗,火化还是直接埋,听说有些会选择祖坟。
    方志材没想到游屿这么直接,他气道:“这些我们都准备了,他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好。”游屿说,我一会让助理查下日程。
    “游屿,最后一面你也要这么绝情吗?”
    绝情?
    游屿觉得可笑,绝情?他对方家处处容忍,谁看都会骂一句他蠢。蠢在没把这家人踢干净,蠢在还念着对方是病人,是长辈。
    “方志材,如果我绝情,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容忍你们方家指责我。几年前奶奶死后,我去你家披麻戴孝,看顾灵堂,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有招待的席面也是我出钱,为着奶奶对我好,记挂我。”
    游屿出国时,方奶奶特地赶来送游屿,背着方家两兄弟给游屿塞钱。游屿上飞机后,拆开方奶奶给他的信封。里头是十几张一百,以及零碎的散钱硬币。还有封简短的信,是奶奶一笔一划用铅笔写给他的,老人家手抖,字也歪歪扭扭。
    信上说让他用这些钱买点好的,出国别委屈自己,落款处还画着几朵花,方奶奶说她也跟着学画画,画得没我们小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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