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我们在客厅面对面而坐。王月家里已经被我们重新布置过,尤其是客厅,单人沙发是李大民专座,他买了个脚凳垫着,特别舒服。
    此时他舒舒服服地双脚搭在凳子上,悠然点上一根烟,然后扔给我一根。
    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往里一陷,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放松,仿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地方松下来了。
    李大民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先说吧。还记得咱们到学校超度陈伦的亡魂,我被她上身的事。”
    “怎么不记得。”我说。
    “自那天之后,我就觉得身上不对劲,总是做噩梦。”李大民道:“那天你借给我通灵镯,我用了之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怎么?”我赶紧问。
    李大民抽了口烟,眯缝着眼说:“怎么形容呢,我的脑海里听到一个声音,哦,这个声音就是我自己。好像是从内心最深处发出来的。”
    “他说了什么?”我没有惊讶,反而好奇。
    李大民磕磕烟灰:“说是声音,其实没有声,传递给我的信息,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你做过梦吧,就那种感觉,并不是看见的,而是你感觉到的,但是历历在目,如同影片。那个声音给我这些如梦境的影片里,我看到了这样一幕:我、李扬还有铜锁,进入花园小区的大厦,也就是那个神秘的三层空间,里面很黑,我和他们走散了,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然后看到了一座道观。”
    我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剧烈沸腾,手都在颤抖。
    “我摸摸索索到了道观门口,推门而进,”李大民说:“里面空空的,没有道士。哦对了,这些景象是那个声音通过梦境的方式让我看到的,无法辨别真假,或许只是幻象呢。继续说,进了道观之后,我到了后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神位上坐着一尊肉身木乃伊。”
    是刘洋。我心里说话。
    我尽量保持镇定,尽力压制情绪,原来李大民也找到了道观!
    李大民道:“你知道我看到这个木乃伊,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竟然好像认识他。可以肯定,我从没见过这个人,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极为强烈。而且,我感觉到这个木乃伊正在向我发射某种信号。”
    “信号?”我实在忍不住,插嘴去问。
    “我有直觉,”李大民说:“这个人是认识我的,我和他之间有很深的联系,他在告诉我一些事情,但我却接收不到。这时眼前忽然变成一片黑色,朦朦胧胧中又有了光,我看到两个道士在面前,一个年长,一个年轻,那年轻的双手结手印在我身上按了几下,我彻底丧失了意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道。
    李大民想了想:“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有一段时间是失忆的。我确实进过大厦的内部秘密空间,但完全记不得了。如果没有通灵镯,把我心底那个声音召唤出来,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我回忆起你的一举一动,很显然你有事瞒着没说。你在有意隐瞒,你完全知道大厦里的情况,只是没说而已,是吧?”
    我看着他,想否认,又觉得没意思,点点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确实知道怎么回事。你、李扬和铜锁,确实失去了那段记忆,不过细节我是不会说的,答应过他要保密。”
    “他?”李大民眯着眼问:“马丹龙吗?”
    我点点头:“对,我答应了马丹龙,不把那里的事情透漏出去。”
    李大民没说话,把手里的烟头掐灭。
    我岔开话题:“你心里那个声音是什么?你精神分裂了?”
    李大民摇摇头,不在意我的调侃,缓缓道:“我分析过,这个声音像是我的另一套意识系统,在我本人丧失意识的时候,它似乎还能客观记录着我经历的一切。”
    李大民说:“它既然能客观记录我的信息,那么是不是在记忆之外,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真相呢?这一次大厦的记忆清除,那么会不会还有别的记忆也被清除了?这都不好说。”
    “你想得太多了。”我摇摇头:“记忆消除可不是谁都会。你何德何能,一群高人围着你转,专门消除你的记忆?这次在大厦是赶巧了,正碰上马丹龙,才有了这样的事。”
    李大民看着我:“林聪,你记不记得你七岁时六月二十九日发生了什么?”
    “那哪能记得。”我啼笑皆非。
    李大民说:“那你的记忆哪去了,是不是被清除了?”
    我已经不耐烦:“那不是记忆被消除。只不过想不起来了,两者是有本质的区别。”
    “好吧,”李大民说:“不管是你没想起来,还是有什么力量刻意消除,结果都是很多事你都想不起来。可我的这套意识系统,它可以事无巨细地记录关于我所有的事,我相信,只要通过某种方式,就能全部解读出来!”
    我摇摇头:“你想的太多了,你只是偶尔碰巧用通灵镯看过一次记忆,就敢下这样的结论?”
    李大民笑笑:“那你敢不敢再把手镯借给我,说不定我能想起更多的事,也是验证这个想法。”
    “免了。”我摆摆手:“大民。”我换了个诚恳的语气:“我觉得你想的东西和正常人不一样,很容易跑偏,剑走偏锋不是什么好事,你别走火入魔了。”
    “你放心,我的世界观足够强大,”李大民说:“足以容纳这些奇谈怪论。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说说你的吧。”
    我苦笑:“你这种状态,我还怎么说啊,怕你越来越走偏。”
    李大民皱眉:“林聪,咱们可是说好的,秘密换秘密,我已经说了我的经历,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为我着想吗?那我告诉你,你不用操这个心,咱们两个理解世界的思维方式不同,你不能给我贴标签说跑偏,那我还说你思维僵化呢!我们两人应该同心协力,角度不同观点不同,反而可以呈现事情的全貌,如果咱们两人都一个思考方式,还合作干什么,你自己干不得了。”
    我喃喃地说:“我到不是怕别的……”
    李大民非常不满意,喝了一声:“你怕什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他站起来往外走。
    我知道他这一走,恐怕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算完了,我一咬牙:“好,我说了,不过你要保密。”
    李大民转过头,脸上表情已经换成笑眯眯的样子:“说吧,说吧。”
    我顿时有种上了大当的感觉,可话出口,无法再食言,那和拉完了粑粑往回坐没啥区别。
    我叹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把那天去大厦的内部探索,遇到马丹龙和轻月的事说了一遍。李大民听得很仔细,尤其是关于刘洋肉身的来历,反复打听,让我回忆每个细节。
    我一直说到,王月告诉我那本阴文典籍的下册在仓库藏着。
    李大民摊开手:“我看看。”
    我无奈,只好从裤裆里掏出那红布包裹递给他。李大民接过来,很仔细地翻看两本书,放下沉思。
    “你有什么想法?”我问。
    他苦笑:“我是越来越糊涂了。感觉好像触摸到一个巨大事物的边缘,到底是什么又说不清。这本典籍的出现,非但没有解决疑惑,反而让添了很多无法想到的线索。”
    我有些失望,说道:“这部阴文让我想起古老的西夏文,在我记忆里结构上有点像。”
    李大民忽然想起什么,摇摇头:“不对,这不是西夏文。”
    “我靠,”我惊讶:“你对西夏文也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李大民道:“我博览全书,接触过一些,算不上专家,但西夏文还是会写一些的。”
    我目瞪口呆,讪讪笑:“你还真是个自恋狂。”
    他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每次说真话,你们都不信呢?”他拿过一页纸,取过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定睛一看,有点像汉字,却似是而非,看也不看懂,但李大民写得很漂亮,绝对不是胡写乱写。
    一个文字是从体系里延伸出来的,还是凭空造出来的,完全是两个感觉。
    李大民道:“这是西夏文里的‘服’字,衣服的服。西夏文的特点是形体方整,笔画繁冗,结构仿汉字,但咱们拿到的阴文显然不是这种感觉。”
    “那是什么?”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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