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屯离开平县城并不远,姐弟二人一大早出发,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城里。
    孟清在街市就地摆了个摊,嘱咐过孟松每种野味的价格后,就扛着仅有的野鹿去了县里最大的酒楼。
    酒楼掌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脸上每条皱纹都显示着精明。
    “掌柜的,收野鹿吗?今天刚打的。” 孟清扛着野鹿,立马收获了一大批好奇的视线。
    开屏县靠山靠水,经常有村民拿了打来的山货来酒楼买,掌柜已是见怪不怪。
    “放下吧,我让人看看。”
    掌柜让小二把野鹿卸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才惊奇道:“女娃子,这是你家谁打的,竟然连伤痕都没有!”
    这时候的人打猎,甭管用弓箭还是陷阱,总归会在猎物身上留下伤痕。
    能用弓箭射中猎物的眼睛,使其一击毙命,就可以说是很高明的猎手了。
    而孟清扛过来的鹿,里里外外竟没有一道伤痕!
    孟清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你们收不收,我赶时间。”
    “收,当然收!”掌柜瞬间笑眯了眼,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一贯钱,如何?”
    野鹿不是什么稀奇山货,拿去酒楼卖,一般也就十几枚铜板,一贯钱已经是很高的价格。
    孟清却眼都不眨的拒绝了:“算了,我去别家问问。”
    说着扛起鹿就要走。
    掌柜急了,赶紧指挥小二把人拦住,一双肥手搓来搓去:“姑娘或许不知道行情,你这鹿不是稀罕物,一贯钱不错啦。”
    孟清转过头:“掌柜是欺我年幼,不懂事?”
    “一贯钱也可以,不过只卖鹿肉,皮毛得还我。”
    掌柜笑容一滞,瞬间反应过来是碰上了行家,不由得叹气;“是在下贪心,这样吧,两贯钱,肉和毛小店都收了,如何?”
    孟清心下算了算,知道掌柜还是刻意压低了价格,不过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于是点头:“成交!”
    动物皮毛向来是越完整越高价,野鹿虽常见,完整到这样的皮毛却不多见,打理打理也能卖出高价。
    只是孟清初来乍到,尚且不了解市场。
    掌柜拿了两贯新钱交到孟清手上,笑道:“以后凡有如此完整的山货,小店都愿高价收购。”
    孟清点点头表示了解,掉头回去了街市,打算等其他货物卖完之后,再去买点粮食香料。
    回到街市,却发现孟松的摊位前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隐隐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哭声。
    孟清面色一紧,赶紧上前拨开人群,只见孟松鼻青脸肿的蹲在地上,眼圈红红,面前的货物都没了踪影。
    “姐!”见孟清回来,孟松哭得更加厉害,“姐,我没用,没保住你的货!”
    孟清楼主孟松的头把人揽在怀里,眼神冰凉:“先别管货物,阿松,是谁打了你?”
    孟松年纪还小,被孟清一哄,身上的伤似乎更疼了,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
    孟清安慰似的轻拍着孟松的背,转头又去问围观的人:“诸位街坊,不知是哪个贼子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伤我弟弟?”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透出些怯懦。
    半天,才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出来,叹了口气:“姑娘,别问了,知道了你也惹不起。”
    “是啊,赶紧带你弟弟回去吧,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没办法,开平没人惹得起他们,只抢了货,没出人命已经是大幸了,赶紧走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劝孟清认下这个亏赶紧离开。
    看这些人的反应,分明是知道行凶者身份的,可是出于畏惧,没人肯说出来。
    孟松这时也缓过气来,拉住孟清的衣裳,小声哽咽:“姐,咱们回家吧,还是别惹麻烦了……”
    “阿松,大人的事你别管。”孟清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贯钱,高声道:“谁说出打我弟弟的是谁,现在在哪儿,这贯钱就是他的了!”
    对普通百姓来说,一贯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看着孟清手上崭新的一串铜板,不少人都是面露贪婪。
    有心想直接抢,可大白天的,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毕竟又没那熊心豹子胆。
    终于,一个瘦弱的汉子畏畏缩缩走出来,指了指南边的一条巷子:“是刘家的小少爷,我看见他往那边走了!”
    说完,眼巴巴盯着孟清手里的钱。
    “谢谢。”
    孟清扔下一贯钱,抱起孟松就朝那人指的地方走去。
    没注意的是,在她气势汹汹离开的一瞬间,围观的人群中钻出三名壮汉,远远吊在了她的身后。
    沿着那瘦子指的街道走了没多久,果真见着个身着石青色绸衫,腰间绑着根苍蓝兽纹角带,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身后簇拥着七八名壮汉,个个肩上都挑着筐,里面正装着孟清早上猎到的山货。
    “少爷,这些可都是好货啊,也不知怎么猎的,连箭眼都没有。”
    “还是少爷脑子转的快,看出那摊位上就一个小孩子,不然小的们还真就给钱了。”
    “这些好东西拿回去,剥了皮制成袄子,甭管穿出去还是送礼,那可是给少爷大大的长脸啊!”
    少年洋洋得意地听着手下人的恭维,手里把玩着一只雪白的死兔子,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阿松,打你的人可是他们?”孟清猫在墙根边,小声问。
    孟松看见那几人的背影,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是他们。。。姐,要不咱还是回去吧,我就是有点疼,没大事的。”
    那瘦弱汉子说过,这刘少爷乃是县城豪富刘家的独苗儿,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连县令也奈他不何。
    孟松害怕姐姐吃亏,忍住疼不停地劝。
    “好阿松,能让你姐吃亏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孟清怜爱地揉揉孟松圆滚滚的脑袋,“在这呆着,看姐怎么教训恶人。”
    说完扭扭手腕,大刺刺地站了出去。
    “前面的人,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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