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出来宣布“病人没事”,慕斯终于松口气……
    易苏寒在手术室里又留了大概二十分钟,没有发现异样后才被护士推入病房。但人还处于昏迷状态,因为麻药的药效还没退。
    一切安顿好已过了凌晨四点,天还没亮,住院楼里已经有人走动的声音。
    慕斯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前,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脸色还是很难看,不过额上的冷汗已经干掉了,嘴唇有些干裂。
    护士说,再晚点送来就真有生命危险了。因为检查下来,胃穿孔已经很严重,病人原本就有胃溃疡,长久拖着一直没去治,加上饮食不注意,熬夜抽烟喝酒……
    慕斯听着,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因为从这点上讲,昨晚的闹剧、某死男人招来的祸,对易苏寒来说没准是幸运?
    正如“蝴蝶效应”,如果昨晚她没有“偶遇”上井炎;如果没有小洋楼前那档子事;易苏寒也不会在酒吧前撞上风尘女,那就没有之后一系列的事,他们也不会来医院?
    慕斯不知该不该这样做心里安慰,只知如果昨晚她没有独自一个人去宽窄巷溜达,而是和易苏寒共进晚餐,他或许就不会买醉。而“胃溃疡”也会继续被他拖着,直到某天在不知名的情况下发作、穿孔……
    想到这里,她沉重叹了口气,终是觉得自己这个“前妻”,也没有尽好职责。为毛离婚前,她没有敦促他把“胃溃疡”彻底治好?
    看着床上的男人,手术之后气色虚弱,慕斯又想,如果这次他是一个人出远门,会怎样?估计“胃穿孔”时,连送他来医院的人都没有!
    这时候的易苏寒,又让她有些同情……
    ——
    易苏寒醒过来时,天已经差不多亮了,外面有人讲话的声音,不过病房里很安静。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场景,便是床前的慕斯。
    女人趴在他枕边已经睡着了,身上披着那件“辣眼”的名贵大衣。
    易苏寒不由扯着嘴角笑了笑,昨晚被送来医院的时候,他其实还残存一些意识的,大概把她吓坏了吧?
    在陌生的城市,没人在她旁边,她独自在这里陪他熬了一个手术。
    抬手凑到慕斯脸上,把遮住她半边脸的头发往后撩了撩,脸露出来了,灯光下皮肤很白,鼻子尖尖的,易苏寒觉得这个角度的慕斯最漂亮,因为弧度看上去很温柔,而且眼睛闭着,看不见里面总是清冷的眼神,浑身就只剩下安静了。就这么乖乖趴在他枕头边上,鼻子里有清浅的呼吸声,他抬手便能触碰到她,她也不会像昨晚那么躲闪,触手可及……
    易苏寒想侧过身去离她近一点,可身子一动就扯到了刀口。
    “嘶……”
    慕斯醒了,一下子伸手过来,摁住了易苏寒的肩膀:“别乱动,刀口会裂。”
    易苏寒目光一定,从她脸上往下挪,脖子上没有围巾,她毛衣的前襟有点开了。从他躺着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条深沟。
    慕斯没注意,易苏寒喉结滚了一下,咽了口气,乖乖又躺了回去,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最后慕斯撩了下头发,面无表情的问:“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感觉怎样?”
    “还行。”
    “刀口呢?”她的关心,总是这么刻板。
    易苏寒烦躁地皱了下眉:“有点疼。”
    “会不会是裂开了?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慕斯扭头要走,被易苏寒一把牵住手腕。
    “不用,没这么容易裂。”
    “……”慕斯立即甩掉他的手。
    易苏寒嘴角扯了下,她还是这么见外,心肠这么硬?大概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乖乖给他碰。想到这里,不由得自嘲了下。
    慕斯便问:“你笑什么?”
    干巴巴的,依旧无趣。
    “没什么。”易苏寒假装咳了声,指了指旁边的备用床,“我没事,你先睡会儿吧,等天亮回酒店换身衣服再来。”
    着实不想看她穿着井炎买的大衣,在自己面前晃悠。
    慕斯却无心睡觉,站在床前,跟他大致交代了下……
    “你昨晚是不是一个人跑去喝酒了?”
    明明是句发问,却不等他回答,慕斯噼里啪啦道,“医院检查出来是急性胃出血,做了个修复手术,所以现在胃部有刀口,短期内必须好好躺着,不然刀口裂了容易感染。还有,你最近几天都不能吃东西,等会儿护士会过来给你输液,你要哪里不舒服,就按床边的急救铃,会有人过来。”
    易苏寒傻愣愣的听她说完,那句“我去买醉还不是因为你”根本没机会说出口。
    见女人又要离开,他只得焦急问道:“那你呢?”
    “我回趟酒店,护工已经给你联系好了,8点会有人过来上班。”说这话时,慕斯一直垂着眸不看他,似乎是在回避什么?
    而易苏寒脸色也瞬间拉了下来:“为什么要找护工?你不是在?”
    “我会在!”
    慕斯垂着眼帘,边收拾着病房里的物品,边解释道,“但扶你去洗手间这些事我做不来,毕竟男女有别,所以给你找了个男性护工。”
    真不想如此矫情,作为前妻和普通朋友,他现在有难,她照顾他,也是义不容辞。但慕斯知道有些事情她要回避,不仅仅是“男女有别”,更有……
    好在易苏寒也没有坚持,只是瞪了瞪眼:“行吧行吧,你快去快回,顺道把我电脑带过来。”
    慕斯并不知他有别的打算……
    比如:昨晚男人为什么要主动说开两间房?因为这趟出来,易苏寒还有些“不能说的秘密”。他得尽快跟林薇薇取得联系,把周氏上市的情况摸一摸后,再商讨如何“智斗井炎”。
    这些统统得避开慕斯,所以嘛,对易苏寒来说,找个护工也未尝不可。
    以上这些慕斯全都蒙在鼓里,她只知易苏寒没纠结“护工”的问题,终于让自己松了口气。
    便干巴巴的拒绝道:“不行!”
    易苏寒一愣:“为毛?”
    心想,难不成她嗅到点什么了?
    “医生说近期要注意休息,你难道还想在病床上工作?”慕斯白他一眼,说着拿起随身物品赶紧撤,走到门口又被易苏寒喊了回来。
    “还有事?”
    她今天心情很糟,说话永远都是这么干巴、简单。
    病床上的易苏寒顿了顿,双唇蠕动了下,像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最后,将她贴心的照顾暂且搁置,他鹰一样犀利的目光射来……
    “昨晚的事,为什么不报警?”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慕斯的心一沉,该面对的怎么也躲不过。但她真的不知从何讲起,便随口狡辩了句,“我们是外地人,报警有用吗?”
    “这不是理由!”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凌厉。
    “……”慕斯瞥过头去,不语。
    易苏寒想起昨晚风尘女提到过,慕斯在酒吧勾搭男人。便直接问道:“说吧,你在袒护谁?”
    话落,慕斯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是激动,还险些失控。
    “我没必要袒护任何人,这根本就是个误会!”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后,她垂下眸目光慌乱躲闪,弱弱解释道,“我只是……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趟出来,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
    也算完美打了马虎眼。
    易苏寒虽压根不信,但也知不能再质问下去。否则,好不容易“讨来”的一点温情,又会被消磨殆尽。
    便深深的倒吸口凉气后,义正言辞道:“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也请你尊重我!”
    “……”慕斯一愣,我哪里不尊重你了?
    “去吧,把电脑拿来,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易苏寒说罢,赌气的侧躺过去,不再看她。
    慕斯自然不再坚持,却不知在自己走后,病床上的男人立马拨打电话……
    “方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准确查下井炎现在的位置,是不是在成都?”
    ——
    清晨的成都,城市还没醒。
    冬日的太阳在云彩中露出第一抹笑容,将道路上孤寂的身影拉长。从医院出来后,慕斯的脚步沉重、缓慢,嘴上说着回酒店,心里实则有种“无处可去”的茫然。
    她不明白,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跟易苏寒来了成都,现在搞得却要躲着他?她和井炎之间的那些狗血大伙儿都知道,可为什么昨晚的事,就是没法对易苏寒坦白?
    她到底在顾忌什么?那男人的名誉?还是……
    慕斯找不到答案,只知自己在躲着易苏寒,可井炎却在躲着她!
    那条微信男人一直没回,后半夜慕斯忍不住给他打了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联系不上他,难免又让她胡思乱想起来……
    小太妹和风尘女领着那帮流氓,之后会不会也去找他敲诈?如果是,那死男人现在会不会也被打了?
    如果没有,昨晚分开后他又去了哪里?在成都的别苑,还是酒店开房?
    此刻的他是不是还在睡梦中,身边躺着另一个女人?珠宝店里的高贵美女?
    一时间心里乱成麻,就像无数个井炎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搞得乱七八糟,让她理不顺,看不到他真实的样子。
    忽而一阵冷风袭来,慕斯打了个喷嚏。成都的冬天确实比宁城冷,她不由得将敞开的大衣裹紧,然后本能的就回忆起,慕语“啼笑皆非的局”那晚,在她家小区门口,井炎将他的巴宝瑞羊毛围巾裹在她脖颈上……
    可现在,她依然觉得冷,却不会再有他温柔的为她裹上羊毛围巾。因为那天巴宝瑞,已被他“焚心烧情”了。
    沉重叹口气,慕斯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那些,停下脚步正欲挥手拦出租车,这时身后一个女声传来……
    “小姐,你的围巾!”
    慕斯惊回眸,只见拿着围巾朝她追过来的人,竟是医院里那位护士。拉长着脸,护士像是依旧有些看她不顺眼,跑过来后直接将一条羊毛围巾塞了过来。
    慕斯缓过神一看,是自己昨晚戴的那条易苏寒的围巾。
    “哦不,这是209房病人的!”
    欲将围巾塞回去。
    可护士不接,白她一眼没好气咕哝道:“你老公叫我送来给你,说怕你不适应成都冬天的寒冷,怕你感冒了。”
    慕斯:……
    有种温暖,叫成都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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