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看了看脸被打得红肿,在一旁嘿嘿笑着,装傻的王善保家的,再看看邢夫人,心中暗自叹息,邢夫人脑子反应慢,在府里多年如一日的吃亏下来依然没有什么长进,绝对和她身边的这些“猪队友“有关。落春已经不盼着邢夫人身边有个机灵的军师或者狗腿子出现了,只要正常水平就行,能不能不要总是来拖后腿的呀!
    ☆、第31章
    掌灯时分,听得院门前有一群人进来。纱织隔窗悄视,笑道:“查上夜的人来了,等这一伙人一走,咱们就好关门了。”等这一伙人各屋查看过,领头的管家媳妇被品绣请进屋吃了杯茶,又和落春闲话了两句,因为这些人还要去查别处,所以管家媳妇并没有在落春这里耽搁多长时间,很快就带人离开了。
    为了表示亲近之意,品绣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留纱织在屋里带着小丫头们服侍落春脱衣卸妆。品绣回转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两人进屋后,品绣说道:“姑娘,琏二奶奶身边的喜儿来了。”
    坐在妆台前的落春一怔,给身后的纱织打手势,示意她停下来,转过头看向喜儿,纳闷的问道:“这么晚了,你跑过来可是琏二嫂子那边有什么事或者什么话?”什么事这么要紧,连明天都等不了。
    喜儿没有说话,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落春面前,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跟前,恭恭敬敬的给落春磕了个头。落春被喜儿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示意一旁也被吓住的品绣和纱织将喜儿搀扶起来。喜儿直起腰,对品绣和纱织挥挥手,示意她们不要上前,跪在地上说道:“六姑娘,你就让我跪着吧,我这是替乐儿跪的。”
    “乐儿?”提到已经死去的乐儿,落春更是纳闷,迷惑不解的问道:“怎么,你这次过来不是因为琏二嫂子?无端端的怎么又和乐儿扯上关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
    喜儿将缘由向落春娓娓道来:“乐儿出府的那天,因为时间紧,所以她没能过来向姑娘道别,并感谢姑娘对她的救命之恩。对此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曾经想着,等二奶奶不生她气了,哪天她找个机会进府来看二奶奶,并向姑娘磕头道谢。只是……”说到后面,想起乐儿的死,她哽咽了:“可惜她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和她自小一起长大,而后又一起在二奶奶身边当差,如同亲姊妹一般,最是要好,如今她人不在了,但是她的心愿我能做到的自然要帮她做到。更何况,我也想谢谢六姑娘。乐儿挨打之后,平儿和我在府里帮她找药,几家加起来的堵没有六姑娘这边一家的多,像六姑娘这边这么大方的还是独一份。而且若非六姑娘告诉我们帮着乐儿退烧的法子,就算乐儿的伤好了,她身上的烧没有退去的话,因为没办法请大夫帮她诊治,回头这也是个愁事,所以真的要谢谢六姑娘的帮忙。”
    面对喜儿的一连串感激,落春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赶忙说道:“快别这么说,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一个法子而已,管用不管用还不知道,更何况,最后为乐儿忙里忙外的还不是你和平儿,我可不敢把功劳都揽在身上。”
    喜儿摇摇头,含着泪,语带悲凉的说道:“不是这样的。我们是琏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看似风光,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奴才,那点体面也不过是主子给的,主家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命如草芥。哪怕我们跟了二奶奶这么些年,这么些年的主仆情意,最后还不是……”喜儿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叹了一口又道:“不管六姑娘是怜悯也好,还是有其他什么想法,但是到底救了乐儿一条命,只可惜……之后二奶奶放乐儿回家,我们本来以为乐儿逃过了这一劫,但是没想到最终她还是送了命。”
    对于乐儿的命运,落春也不胜唏嘘,示意喜儿站起来说话。喜儿又给落春磕了个头,这才起身说道:“刚才那个是我替乐儿谢谢六姑娘的,这个是我的。我这次过来不仅是给六姑娘道谢,还是来拜别的,明天或者后天我就要离府了……”
    “什么,你要走?”闻言落春十分惊讶,她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家生子,你要走,去哪?琏二嫂子肯放你出府吗?”
    “六姑娘没有记错错,我确实是王家的家生子,但是我不同于安儿,一家子都跟着二奶奶过来了。我们一家只有我跟着二奶奶陪嫁过来,父母兄弟姊妹都还在王家当差。”喜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当初,二奶奶是属意我的家人跟着一块陪嫁过来的,之所以没让我的家人跟过来,除了因为跟着二奶奶过来的陪房已经够了的缘故,还因为我家人的差事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如此一来倒是救了我一命。”
    闻言,落春心中纳闷,很是不解的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救了你一命?”喜儿涩涩的一笑,说道:“二奶奶撵了二爷身边所有的通房,只让二爷守着她一个人,到底说不过去,而后又发生了乐儿的事,因此二奶奶就着将我给二爷开了脸……”
    听说王熙凤选中了喜儿给贾琏作通房,落春顿时一愣,不是是平儿嘛,怎么成了喜儿?旋即反应了过来,平儿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在府里没根没基,比不得喜儿家人都在王家,好拿捏,所以如果在两个人中选择一个的,首选人选当然是喜儿。之所以后面变成了平儿,自然是其中出了变故。
    “……虽说当年我们跟着二奶奶陪嫁过来的时候,就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是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愿意。我家从祖辈起就在王家当差,看多了这样的事情,做人家屋里人的就是太太脚底下的泥,想怎么踩就怎么踩,还不如个体面点的奴才风光呢。我家人不想让我受这个委屈,在我跟着二奶奶过来的时候,就悄悄告诉我,让我跟二奶奶说,等我到了年纪,将我许给府里的管事,我给二奶奶做管家媳妇。二奶奶回门的时候,我家人怕我被二爷迷了眼,不放心,又把这话和我说了一遍。其实就算家人不说这话,我也是不肯的。我自小跟着二奶奶一起长大,二奶奶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最清楚不过了,她眼睛里是不揉砂子的,更何况,有了安儿和乐儿的前车之鉴,我又怎么会跳这个‘火坑’。所以我在二奶奶把要给我开脸的意思点给我之后,直接拒绝了。为了表明态度的坚决,我甚至跪在二奶奶面前发了毒誓。”
    落春看着一脸刚毅的喜儿不由得幽幽一叹,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你也用不着离府里。你的家人不是说让你给琏二嫂子做管家媳妇呢嘛,你把这个意思告诉琏二嫂子,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府里,想来琏二嫂子应该很乐意的。”
    喜儿落寞一笑,说道:“六姑娘到底不够了解我们家姑娘,若是一般人,觉得自己身边的丫头不觊觎自己丈夫,并且愿意嫁给府里的管事,帮着拉拢人,是好事。若是二奶奶没把这个意思说破之前,她听了我这话会欢喜,但是在她已经说破之后,我拒绝,则被她认为不识抬举。我不愿意,虽然她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只是我到底违逆了她的意思,惹她不高兴了。二奶奶是个自信甚至可以说自傲的人,就算不用身边的人拉拢管事,她如今不也将府里的事一把抓了,所以我这会和她说这个,她会觉得我是在给自己找退路,甚至有看低她能力的意思,但是二奶奶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能干,所以我一不小心,触犯了二奶奶的好几个逆鳞。因此,二奶奶已经派人送信,让我的家人把我带回去了。”
    原来如此,落春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意外,但是细细想想,这倒也像是王熙凤的行事作风。喜儿轻叹了一口气,向落春施了一礼,说道:“本来是向六姑娘道谢,顺便告别的,但是没想到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也亏得六姑娘有耐性听我磨叨。耽误六姑娘休息了,都这会子了,我也该回去了。”
    见喜儿要走,落春也没有虚留她,对一旁的品绣说道:“品绣,你替我送送喜儿。”看着喜儿跟品绣一起离开,落春靠在引枕上发愣,喜儿走了,如今王熙凤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只剩下平儿一个了,就算平儿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王熙凤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所以应该很快就听到平儿被开脸的消息了。
    果然,被落春猜中了,在喜儿离府堪堪月余,袭人来落春这里讨教针法,顺便挑选花样。和品绣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话头渐渐扯到别的事上。袭人含笑说道:“我昨儿个去给琏二奶奶那边,不想却听了件喜事,二奶奶要将身边的平儿给琏二爷开脸收房,为了表示对平儿的看重,要请人特地择个好日子呢。”
    虽然喜儿那天来的时候没说为贾琏开脸的最后人选,但是品绣她们不用想,也知道最后会是谁,因此听了袭人的话,并没有表示什么太大的意外,神色淡淡的说道:“是吗?”
    袭人放下手的花样子,充满欣羡的叹道:“要不是平儿平日里行事温柔平和,对二奶奶忠心耿耿,这事也轮不到她。难为二奶奶肯抬举她,平儿她这也算终身有靠了,这可是旁人再修也修不到的福分呢。”
    在一旁穿线的纱织听了,斜瞟了一眼,一把将手里的东西丢到簸箩里,说道:“哼,什么福分,狗屁福分!”袭人被纱织的动作吓了一跳,跟着听了她的话又是一愣,正想要说什么。品绣狠狠的白了纱织一眼,抢在她前面说道:“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一边呆着去。”转头笑着跟袭人说道:“别理她,她脑子不清楚。等回头定下日子之后,我们一起去给她道喜。”
    袭人笑笑,答应了。见落春从里屋走出来,忙起身,向她问好,并笑问道:“才我和品绣说到琏二奶奶要择个好日子给平儿开脸收房,我们相约一起去道喜,六姑娘可要一道过去?”
    闻言,落春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跟着出了门,带着纱织去了邢夫人处。在邢夫人处呆到日暮时分,落春准备去贾母处吃晚饭,这才回来。因为从邢夫人那里出来的有点晚了,所以落春下了车直接带着纱织抄近路。
    穿过夹道,进了西角门,拐弯的时候,落春正要继续往前走,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忙停下脚步。是李纨和平儿在说话,而且好像是李纨再向平儿恭喜什么,落春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顿时就明白了,虽然平儿还没有正式被开脸,但是她将要被收房的这个消息应该已经在府里被传开了,所以李纨才会在这里遇到她的时候向她贺喜。
    落春虽然看不清平儿的神态如何,但是从她和李纨的说话声音和语气中可以听出,言辞之间不像平日的机灵爽利,很是含糊。看到平儿的这个表现,李纨笑道:“不过说了两句,你就害羞成这样,这才哪到哪,要是这样的话,今后让你害羞的地方多着呢。”
    面对李纨的取笑,平儿只是笑着,没有应声。因为李纨的身份是个寡妇,稍微过火一点的话她也不好说,而且看了平儿的反应,再想想自己,她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因此笑了一下,就带着素云她们离开了。
    等李纨她们走远了,平儿这才提起头来,四下看去,旁边花墙里面,满园芳菲,一枝红杏出墙来,花蕾满枝,尽皆怒放,望之如天边云霞,如锦似缎。一阵微风吹过,米分红的花瓣随风飘落,平儿伸出手来,几片花瓣掉落在她的手中。将手中的花瓣捏在手指中,感受着指腹之间的滑腻,平儿一时心有所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不觉落下泪来。
    落春看着平儿哭得满脸泪痕的模样,真心不想打扰,但是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过来了,如果被平儿知道自己在这里“偷听”,估计她会很尴尬吧,所以蹑手蹑脚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又故意加重了脚步,并提高声音和身后的纱织大声说道:“快点,不然到老太太就迟到了。”
    平儿听到落春的声音,顿时吃了一惊,赶忙拿出帕子擦拭脸上的泪痕。说话间,落春和纱织来到平儿眼前。平儿虽然极力想掩饰,但是微微红肿的眼眶和她手中来不及收起帕子无不暴露出她刚刚哭过的事实。不等落春说话,平儿强笑着抢先对落春解释道:“这天,才刚到初夏,就热得不得了,满头是汗。刚才觉得眼角刺刺的,想来是汗珠浸渗到了眼睛里,真是难受。”
    落春明知道真相不是这样,却没有点破,再说,就算说破了又能怎样,她又没有那个能力为她排忧解难,因此只能顺着平儿的话茬点头附和道:“嗯,确实挺热的,看来今年夏天凉快不了。”
    平儿笑笑,转身离开。看着平儿有些落寞的背影,落春一声长叹,心中感慨万千。或许以前平儿跟着王熙凤陪嫁过来,对贾琏曾经有过憧憬,但是在见识到了贾琏的“无情”和王熙凤的“善妒”之后,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但是命运却让她无从选择。从刚才平儿的眼泪来看,其实她也是不愿意的吧,只是她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只能迫于无奈接受王熙凤的安排。
    抬头看着犹在枝头怒放的花朵,又低头看看地上的落花,落春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她身后的纱织听到她的叹息声,忍不住说道:“姑娘,平儿真是可怜……”落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连带几个婆子的说话声,忙打了个手势让纱织闭嘴。
    等这几个婆子过去,落春回头瞄了一眼纱织,长叹一声说道:“你也别整天看着这个可怜,那个可怜,其实你们家姑娘和她们比起来,也挺可怜的。所以你也就别去可怜别人了,来可怜可怜你们家姑娘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纱织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
    ☆、第32章
    时光荏苒,转眼间落春又长大了一岁。这一年,除了发生平儿被开脸,秦可卿和贾蓉圆房这两件稍微值得一提的事情之外,剩下都是些鸡毛蒜皮,零七碎八的琐事,日子过得还算平静。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落春的绣技经过这一年的学习,在几位姑娘中她后来居上,位于翘首,只是照府里的针线上人的手艺还差着那么点火候,至于外面的顶尖绣娘更是不敢比了。
    这日,几位姑娘下了学,往贾母院走去,进了屋,只见从贾母、到邢王两位夫人、凤姐和李纨以及一干伺候的下人都满脸带笑,似乎有什么喜事的样子。偎依在贾母怀里的宝玉见到迎春她们,从贾母怀里坐起来,笑着说道:“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六妹妹,刚才接到扬州姑妈家的来信,说是不日要带着表妹和表弟进京来。听老太太和太太说,姑妈当年可是位极脱俗的人物,姑父也是极出色的,姑妈家的表妹和表弟定时有姑妈和姑父两人的风采,不知该是怎么样的钟灵毓秀呢!”
    看着宝玉一副心向往之,恨不得人马上就立在他眼前的模样,落春注意到了王夫人听了宝玉的话那一瞬间僵硬在脸上的笑容,心中暗笑。知道贾敏要带着一双儿女要进京的消息,让落春有点吃惊,虽然在和林家的书信往来中,她早就知道贾敏还在世,而且林家唯一的男丁也还活着,但是让她想不到的是,既然林家一切都安好,他们一家四口不说好好在扬州生活,竟然还要分离两地,挺让人意外的。或许其中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原因吧,落春转而一想,目光落到正和探春说话的宝玉身上,暗道,贾敏带着一双儿女进京,那么就是说黛玉要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剧情就要开始了?
    自从贾敏的信一来,府内上下就忙活开了。贾母和贾敏这对母女经年不见,而且贾母有口口声声称所生的子女中最疼的就是这一个,因此要留贾敏他们在府内小住,并且把他们的住处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于是,落春就整日看到一帮人在眼前进进出出,又是打扫屋子,又是搬家具,安置摆设的。
    看着府内外为之上下忙乱,想到丧母的黛玉孤身一个人进京的场面,落春心中暗自腹诽,这府里真是有意思,那个时候可是巴巴的写了信要求黛玉来京的,但是直到黛玉进府了,连贾母在内,府里都没一个人想着给她准备屋子,就连衣裳也是人进府了才想起该预备几件;对比现在这个忙乱的场景,可真是讽刺,看来“有妈的孩子像块宝”这话还真没说错。只是不知道,这次有贾敏在,在他们进府时,贾政还会去斋戒,宝玉去庙里还愿去吗?进而想到贾赦的身上,落春赶紧把纱织叫来,让她去找在贾赦身边伺候的雕版,将这么一番话说给他听,等贾敏他们来了,以便见机行事。
    虽然府里知道贾敏他们上路的确切日期,但是这个时代的交通是不能确切估算的,只能估摸着个他们乘坐的船大概抵达通州的日子。这会府里派去接人的可不是几个三等仆妇,而是由贾琏亲自带人去码头接人。贾琏接到人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将消息送到了府上,落春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中间没什么耽搁的话,贾敏一行大概后日到京。
    到了贾敏进京的日子,落春一早起来,不见有人通知她不必上学,更衣洗漱完毕,指着桌上的书本包袱说了个“走”字,带着品绣和纱织去了学里。一面走,落春心里一面暗暗思忖,贾母年老健忘,可能一时疏忽,没有想到此节,但是王夫人却不可能想不到,只是她却没有吭气,而且惯于讨好贾母的王熙凤竟然也没出声,看来贾母在这府里威势是比不过执掌府里大权多年的王夫人了,难怪贾母会在王熙凤嫁进来没多久,就迫不及待的让她接手管家,为的借着王熙凤和王夫人打擂台,从而重新树立府里老封君的威严。
    不过让落春纳闷的是王熙凤的反应,以她目前紧抱贾母大腿的态度和玲珑八面的手段,她就算知道王夫人讨厌贾敏,顾忌着自己的这位姑妈,不好直接提醒贾母,但是也应该通过一些其它手段告诉贾母才是,比如通过贾母身边的丫头鸳鸯什么的,可是王熙凤却什么也没做,这不像她的行事风格,看来应该是年纪轻,并没有想到这块。
    贾母这边派人来请迎春她们去见贾敏一行的时候,迎春几个正在学画画,听说姑妈一家已经到了,几人忙把手中的画笔放下,辞了先生,带着丫头婆子奔向贾母的上房。待到进了屋,落春第一眼落处自然是端坐中央的贾母,然后就看到了被贾母拉在身边坐着的黛玉,以及坐在她下手抱着一病弱男孩在怀的中年美妇。她微不可察的用目光悄悄扫视了一下屋里,寻找宝玉,没有看到宝玉的身影。宝玉是个爱热闹的,而且又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妈一家的到来,若是此刻他在府里,必然会在此,此刻不见踪迹,想必是被王夫人支出去了。
    想到此,落春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坐在那里如同一尊菩萨般慈爱笑着的王夫人,心中暗自佩服,真是够胆,够厉害。看到王熙凤也赫然在场,站在贾母的身边捧果奉茶如同丫头一般侍立在侧的时候,落春心中暗叹,果然有了贾敏,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其实她还是很想看到“丹唇未启笑先闻”王熙凤最后赫赫扬扬出场的那一幕的,只是……贾敏可是贾母口中最疼爱的孩子,身份上又是她的姑妈,王熙凤再妄自尊大,想着展现自己府里“大管家”的身份,也不好在贾敏面前摆谱,自然是要提前到的。或许收到贾敏她们到府的消息,她还迎了出去。
    这样说起来,倒是显得迎春她们失礼了。想到此,落春的目光落到低头吃茶的王夫人身上,忽然明白了,这应该是王夫人的策略。毕竟不管王夫人以什么理由将宝玉打发出去,她能糊弄得了贾敏她们,但是蒙混不了府里的人,所以王夫人才会拉迎春她们跟宝玉“陪绑”。但是王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不是明摆着招致贾母的不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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