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对方的提醒之后,凉柚挂断电话。
    申报非遗所需的材料非常复杂,凉柚只得暂时放弃对提花机的研究。
    非遗申报所需的材料中,有一项需要证明自己的传承,关于这一点,凉柚颇费了些功夫,才在祠堂案台下的暗格里,找到了些许证明。
    传承秘境在传到凉柚手里之前,也曾经历过眼前这些牌位的所有人,每一个牌位,都代表着一份先人传承。
    星云缎和澄心堂纸的材料准备的非常顺利,等到要开始准备其他手工纸的时候,凉柚却合上了在祠堂翻找到的书籍。
    一边给顾客扫码,一边听凉柚说话,霍邢衍思考:“霍家确实有专门的调查渠道,你要查些什么?”
    把在祠堂里找到的书籍翻到对应的页面,凉柚说:“我想调查下这些造纸术现在还有没有传人。”
    夹江竹纸因地而得名,浣花笺因溪水而得名,薛涛笺和谢公笺因人而得名。祠堂那本书上,详细记载着凉家先人是从何而学到这项技艺的,单这几样手工纸而言,如果其后人还在世,凉柚觉得不该以自己的名义去申报。
    摊在桌子上的书籍保存的很好,没有泛黄,霍邢衍能很轻易的看出上面记载的文字。
    掏出手机,霍邢衍把韩哲的微信和电话号发给了凉柚:“他叫韩哲,是我的助理,你加下这个人好友,他会帮你的。”
    微信叮叮两声消息提示,凉柚:“谢了,又欠你一笔。”
    关于安保系统的那笔钱,凉柚想起来就会给霍邢衍转账一下,想不起来就没转,所以现在还欠着不少,眼下又增加了一笔。
    把手机灭屏放回桌子上,霍邢衍道:“谢什么,是我欠你的。”
    对于一开始的蓄意接近,虽然当事人凉柚不觉得有什么,可在霍邢衍心里,却总觉得有些愧疚,以前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最近,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两个人你欠着我,我欠着你,推让了几句,最后齐齐笑出声。
    排在前面的顾客等的有些不耐烦,敲了敲桌子,示意霍邢衍快点为自己结账。
    凉柚:“忙着吧,不打扰你了,我去加好友。”
    回到卧室打开微信,正在保存着韩哲的电话号码,微信就提示进入了一条新消息。
    是大学同班班长马文兴发来的消息。
    大学毕业之后的这一年时间里,同学们各奔东西,就算在同一所城市,也都忙着在自己的公司扎稳脚跟,鲜少有空互相联系。
    一年的时间过去,又是一个暑假来临,初出茅庐的毕业生们,已然在公司里成为了部门精英,开始有闲暇时间怀念大学时光,想要一起聚一聚。
    马文兴的微信消息,就是想要邀请凉柚参加这周末的同学聚会。
    【班长:柚子柚子,你这一年都没有消息,也没在群里冒过泡,要不是昨天跟导员聊天,我都不知道你留在坞溪市了。】
    【班长:咱们班留在坞溪市的这几个人,想在后天搞个同学聚会,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呀,人多热闹。】
    在学校的时候,因为经常参加各类比赛,凉柚跟导员和班长的关系一直很好。在校期间凉柚跟马文兴交集很多,他是一个称职又热心的班长,对于他的邀请,凉柚没法拒绝。
    【凉柚:好的班长,到时候我一定去。】
    杂货铺最近一次招聘过后,人手已经能忙过来,就算提前离开两个小时去聚会,凉柚也不用担心店铺的生意。
    马文兴很高兴凉柚的参加,秒发过来聚会的地址和时间。
    把消息截图保存后,凉柚返回到和霍邢衍的对话框,添加韩哲的微信好友。
    霍邢衍应该是跟韩哲打过了招呼,微信好友被很快通过,凉柚把自己的需求一一给对方发了过去。
    日子就在忙忙碌碌中,来到了周末同学聚会这天。
    在衣柜里翻了一圈之后,凉柚无奈的发现,自从自己毕业就继承杂货铺之后,每天都在忙,竟然没有为自己添置过几件新衣服,生活质量还不如在学校的时候。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同学聚会的地点要跨越两个区,五点之前如果不出发的话,到了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肯定会迟到。
    现买衣服也来不及,衣柜里唯一的新衣服是星云缎制成的工作服,也不方便在同学聚会这种场合穿,凉柚只得随便找了套短袖牛仔裤套上。
    霍邢衍正站在门口的收银台后为顾客结账,看到凉柚竟难得的背了包,出声叫她。
    霍邢衍:“这是要出门?”
    走到门口,被霍邢衍这么一问,凉柚才想起来员工们的晚饭还没安排。
    凉柚:“嗯,今天有个同学聚会,估计回来很晚了,晚上的外卖还得麻烦你帮着定一下,钱从柜台这出,等结账的时候标注一下就好。”
    点了点头,霍邢衍:“知道了,晚饭我来定。”
    有时候沉迷做手工忙过了点,也是霍邢衍帮忙订饭的,有他在,凉柚很是放心,得到答复后就离开了。
    凉柚离开了一会儿,霍邢衍才反应过来,凉老板今天的穿着,没有同学聚会的隆重感,倒像是老朋友见面一般随意,也或者是这次聚会没有她特别在意的人出现。
    至于到底是哪一种,霍邢衍想不出来。
    *
    一年的时光悄然流逝,当初从名牌大学毕业的人儿意气风发,如今小有所成。是以第一次的同学聚会,非常郑重的选在了一家非常有名的酒店包厢里。
    凉柚上一次来到这家酒店,还是校企合作的时候作为学生代表,来陪同蹭饭的。
    穿过灯火辉煌的长廊,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凉柚推开了包厢大门。
    包厢里,除了组织者马文兴之外,还有三个男同学和一位女同学。
    女同学凉柚也很熟悉,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任倩,大学时住在隔壁寝室,跟室友翟美如很熟悉,经常在两个寝室间走动。
    看到凉柚过来,任倩起身拉着她的手把人带到自己身边坐下,一年没见,两个人有很多的话题要聊。
    五个人互相聊着家常,马文兴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纠结,最后歉然的看向凉柚。
    正跟任倩聊天的凉柚感觉见他在看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鼻子,“班长,我脸上是黏了什么东西么?”
    摇了摇头,马文兴:“没,没黏东西。”
    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是好,马文兴干脆把通话记录调了出来,递到凉柚面前让她自己看:“刚刚范志成给我打电话,说要带女朋友葛柔柔过来。”
    凉柚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马文兴又为难又抱歉,“对不起柚子,我真不知道范志诚会临时起意带女朋友过来,之前他明明说工作忙,过不来的。”
    马文兴道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凉柚的思绪却恍惚回到了大学时候。
    高考结束,大一入学前,福利院刚刚解散,高考装晕的奖学金也没有发下来,已经年满十六的凉柚只能靠着做手工品售卖维持生活,住五元十元的旅店大通铺,一个馒头一包咸菜可以吃一天,一包两块五的□□泡面是难得的改善伙食。
    三餐不继,营养跟不上,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这种情况在拿到奖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改善过来。
    所有大一新入学的学生都逃不过军训的摧残,凉柚也不例外,和范志诚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作为体委,范志诚在训练期间,负责帮教官监督学生。
    烈日当头,凉柚在新生训练中多次晕倒,每次都是范志诚帮忙背人去的医务室。
    再加上两人又是同班同学,一来二去,就算是熟悉了起来。
    军训结束正式开始上课后,凉柚在图书馆和自习室也多次遇到范志诚,微信加的第一个好友也是他。
    就这样共同学习了一年多后,在大二的下学期一次自习中,凉柚无意间发现范志诚给她的室友葛柔柔的备注,是‘柔柔’。
    当场试着给他打了个电话,凉柚发现自己的备注从柚子变成了凉柚。
    上厕所回来的范志诚见凉柚正在看自己的手机,检查过有两通未接后,跟凉柚坦白,葛柔柔在追求他,而他还没同意。
    一个是自己的室友,一个是对自己帮助很多很有好感的男同学,凉柚果断选择退出三个人的纠葛。
    多次挽留凉柚无果后,范志诚跟葛柔柔走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范志诚跟葛柔柔说了什么,还是葛柔柔介意两人曾经一起出入图书馆自习室的过去。
    从那时候起,葛柔柔就开始不停针对凉柚。
    葛柔柔长相甜美,从小学芭蕾舞,入校第一年就进入了院学生会。
    而且她的父母是大企业高管,家境殷实,在坞溪市有多处房产,这些信息是范志诚见挽留凉柚不成后,对凉柚撂狠话时透露给她的。
    凉柚和葛柔柔住在一个寝室,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葛柔柔多次在室友面前挑拨离间,不过翟美如和易婉莹也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是非观和判断力,知道葛柔柔是因为感情的原因才诋毁凉柚,也没理会,只提醒凉柚要小心葛柔柔。
    眼看挑拨离间不成,葛柔柔不知道脑子错搭了哪根筋,竟然利用在学生会任职的职务之便,模仿凉柚的签字,向学校递交了一份贫困补助申请表。
    凉柚的档案里记载着她没有亲人的情况,校领导在综合考虑过后,同意了这份申请。
    彼时凉柚正为了一场市级竞赛而准备,要不是被突然叫道教导主任办公室,凉柚还不知道自己突然竟然申请了一份补助。
    省高考状元可以拿到来自学校、市、省以及社会企业的多方奖金,就算拒绝了企业资助,凉柚到手的奖学金也有二十多万,再加上平时大学期间参加的校、市、国家各类比赛的奖金,还有平时当家教的酬劳,凉柚的大学生活并不困难。
    申请着学校六千块的贫困补助,用着八千多的水果新型手机,任谁听来都是非常不像话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凉柚被匿名举报了。
    “首先,我没有见过这份申请表,上面的字迹不是我本人签的,老师们可以去鉴定或者比对;其次,我在入学前是省高考状元,拿到的奖学金是可以查询到的,还有在学校期间参加的各种比赛奖学金,老师们应该都能查到。况且我在报考咱们学校的时候,学校承诺减免我的所有费用。综合所有的情况来看,我不缺钱,大一大二也没有申请过困难补助,没道理大三就突然申请了。”
    “我正在为下周的竞赛做准备,希望老师们能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办公室里,主任和导员本就不相信多次为学校争光的优等生凉柚,会做出这种事情。听到她的反驳后,顺势展开调查。
    与此同时,凉柚也没有真的坐以待毙等待调查结果,而是找上了计算机系因为一起去北京参加过比赛而结识的朋友,查到了那份申请表的录入人是谁。
    “葛柔柔同学,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凉柚的这份表格是你录入的么?据我所知你是在文艺部,并不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还有这封打印的匿名信,我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是你去打印社打印资料的录像。”
    在证据面前,葛柔柔最终被记了大过,录入档案。
    这件事只有被问话的几人知道,在葛柔柔被调离凉柚所在的宿舍之后,同学们只以为葛柔柔和凉柚决裂,是因为抢男人。
    就回忆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很多次,刚刚还在回忆中的两人跟在服务员身后走了进来。
    从一进门开始,范志诚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凉柚。
    被同学们迎着坐在中间,葛柔柔暗自掐了把走神的男友。
    ‘嘶’了一声,范志诚收回视线,想到在公司里那个升职的机会还需要葛柔柔父亲的帮忙,忍下了这一掐。
    自家男友收回视线,葛柔柔却把目光落在了凉柚身上:“咦柚子,你也来参加同学聚会了,你没信儿了一年多,我还以为你已经把同学们都给忘了呢。”
    从范志诚的手里拿过钥匙放在桌子上,葛柔柔:“你看你要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正好我家志诚买了车,刚刚一起把你接来多好,也省得你为了省钱坐公交车又累又挤的。”
    大学同寝的时候,葛柔柔清楚的记得,大学时的凉柚,曾为了省打车的费用,冒雨去公交车站坐公交。
    虽然在凉柚没跟范志诚在一起过,但在同班同学的眼中,两个人经常共同进出自习室,是有过一段的,葛柔柔搬离寝室也是因为不想看到凉柚。
    前女友和现女友的见面,总是充满着硝烟,原本寒暄着的几个同学,禁了声不敢说话。
    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的马文兴,想要说些什么打个圆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语言系统已失灵。
    作为被同学们担心会吃亏的那个‘前女友’,凉柚淡定的回视她:“我家住在西沪区那边,你们去要绕路,就不用麻烦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葛柔柔讨厌死了凉柚这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她凉柚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已,凭什么在学校处处压自己一头,而且自己看中的男朋友也对她念念不忘。
    看到凉柚淡定,葛柔柔不淡定了,“柚子你不用担心油费的事情,我和志诚现在在霍氏几团工作,工资都很高,这点小钱不会找你报销的。你下次要是再有用车的事,记得跟我说呀,我让志诚去开车接你。”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凉柚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二维码,放在桌子上,推到了葛柔柔面前:“好啊,那就提前谢谢你们了,这是我微信二维码,你加我一下,下次要用车我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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