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给罗皓轩的洗尘宴终究还是不欢而散。与胡桉在男厕所门口的对话实在影响了温成悦本来就很差的心情。本来他看到胡桉被他气得跳脚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一丝得意,胡桉还是老样子,一激就怒,而且她内心最为敏感,听不得别人一丝的阴阳怪气。
    温成悦这不咸不淡的样子就是故意作给胡桉看的。
    他以为,过了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胡桉早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女孩。
    温成悦真的没有想到,胡桉还是和他记忆中如出一辙。她的穿着打扮还是那样简单随意,穿着一双球鞋,各种她曾经十分喜欢的首饰更是一样没落,头发也是很随意的披在肩上,滴里当啷的背着一个很大的包,睁着一双很明亮的眼睛。
    他是事先知道胡桉要来的,当时罗皓轩支支吾吾的和他说张思星已经先和胡桉讲好了。胡桉还特地问了一句温成悦会不会出席,当时他们谁也没想到温成悦会想要参加同学宴,毕竟他们同温成悦这两年的联系几乎为零,只知道他最近从加拿大回来了。
    温成悦这两年只和郑明涵有联系,郑明涵一直在从各个角度向他传递胡桉这两年混的很烂的小道消息。什么自他之后就没有找过新人,她爸爸被判了多少年,她变得很胖很丑,甚至连她有段时间暴饮暴食都告诉他。温成悦也不知道郑明涵哪里得来这些小道消息,郑明涵同他开始说这些也就是一年以前,温成悦第一次在朋友圈官宣了丁泽雪之后。
    郑明涵似乎觉得温成悦对于胡桉这章已经彻底翻过去,并且他一直为温成悦打抱不平,总觉得有一口恶气没有替好友发泄,便把胡桉的近况当初笑话一样讲给温成悦听。毕竟没有什么比听到渣前任过的不好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温成悦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郑明涵聊着天,隔叁差五郑明涵就会和他说:
    “哎,你猜,我前两天在地铁上看见谁了。”
    温成悦拿着手机隐隐有些期待,能让他用这种奚落语气的除了胡桉还能有谁。
    “是胡桉啊。我的妈呀,我看着她蓬头垢面的,要不是老子对她印象太深刻都快要认不出来。她居然在地铁上睡觉,然后好像是做过了站还是怎么吧,忽然醒了大叫了一声。”
    “我看她现在过得也太狼狈了吧,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底气甩了你。”
    他也再没有别的渠道去了解胡桉的近况,胡桉的朋友他一个也不想再见到,所以他只能全部倚靠来自郑明涵的小道消息。每当郑明涵状似无意和他随口讲起胡桉的时候,温成悦心里总是又紧张又期待。他总一个人翻来覆去的看郑明涵给他发的那些胡桉小道八卦,虽然大多都是奚落和取笑,说胡桉过的多么多么不好,饶是这样寥寥几句,还是在温成悦心里勾勒出了一个胡桉。一个无人疼惜的,脆弱的,狼狈的胡桉。
    所以温成悦每次看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总会一阵爽快。郑明涵也是想让他心里好受一点,才会和他如此刻薄的奚落一个女孩。
    看,胡桉离开了她就是面目全非,形态狼狈。
    是胡桉咎由自取。
    所以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胡桉颓废潦倒的模样。
    所以在两年前他不管不顾地逃去加拿大之后,在今年的夏天,他终于回到了那年那个令他窒息痛苦的申城。
    为了见到那传说中落魄的胡桉。
    郑明涵也没想到温成悦这么疯,从加拿大跑回来就是为了要和胡桉正面交锋。
    温成悦和罗皓轩说完他也要参加之后,罗皓轩沉默了很久。他们都知道当年两人分手闹得多么歇斯底里全校皆知。
    温成悦慢吞吞的打字:“皓轩,我也只是想说我们同学一场,很久没有见了,难道我还要为了一个八百年前的前女友放弃我们的兄弟情义吗。”
    罗皓轩左右为难,这明明是他的洗尘宴,主角却仿佛换了人。
    如果他死活不让温成悦来,未免显得他过于小心眼。虽然他并不认为温成悦和他有几分他口中说的兄弟情义。况且他听说温成悦这两年混的很是不错,他也不想放弃这个能借此机会和他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
    温成悦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为难就算了,无需介怀。”
    罗皓轩吓得赶紧打字,满口同意。
    温成悦抱着手机微微翘起嘴角,又发了一条:“一定要确定同学都来齐。”
    罗皓轩心中明了,在心里默默替胡桉哀悼,又不忘嘱咐女友让胡桉务必到场。
    温成悦对二十四岁的胡桉的假想在见到她那刻全部崩塌。
    胡桉素着一张脸,只擦了薄薄一层粉色的唇彩,嘴唇亮晶晶的。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虽然看到他的时候怔了一下。
    郑明涵就是个骗子,他恨恨的想。胡桉分明没有胖,甚至还瘦了不少。
    他假装不在意的玩手机,其实余光一直在追随着胡桉。
    她笑嘻嘻地和张思星说笑,他看到她的手伸到张思星腰间,作势要挠痒痒,脸上是一团孩子气的笑。
    她还是爱吃辣乎乎的东西,那么辣的虎皮擂辣椒不就一口米饭的直接吞下去。
    那道酸豆角鸡胗应该很咸吧,她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然后抓起旁边的茶杯疯狂往嘴里灌。
    她吃饭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如一只小松鼠一样,两颊塞的满满的。
    温成悦想起胡桉一开始和他在一起时总是很矜持,吃饭点菜从来不会点排骨,鸡翅,猪蹄这样的。每次他提议要去吃烤串也总是被胡桉一票否决。温成悦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天捏着胡桉的脸问出了这个问题。
    胡桉怒其不争的看着他,面红耳赤的说:“当然是在你面前吃这些很不雅观啦,又上手又啃的。满嘴都是油,牙上还容易沾上东西!我怎么维持仙女形象啊!”
    说完,大力掰开他的手,又羞又愤站在原地。
    温成悦听到她的回答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胡桉站在原地羞愤的恨不得自我爆炸的样子,像一只烧开的茶壶。他一把把胡桉按到怀里,伸出手去揪她的鼻子,一边笑一边说:“你好怪。”
    胡桉觉得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满意,挣扎着用头一直拱他。
    “不过谁叫我喜欢你呢,你满嘴都是油,牙上沾韭菜,在我面前打嗝放屁我都喜欢你。”
    胡桉虽然觉得这个比喻怪怪的,但心里还是觉得甜滋滋,红着脸踮起脚啵了温成悦一下。
    温成悦望着自己的盘子出神,好像身边的人在谈论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但是他依旧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上。
    所以当他听到胡桉的名字时,他吓了一大跳,几乎以为是自己脱口而出的。
    原来是一个女生,在问胡桉A行实习的事情。
    这个女生他有点印象,在大一的时候就暗暗戳对他明里暗里示好过多次。后来他和胡桉在一起上课,那女生总是没有眼色的要求和他们一个小组,还经常对胡桉完成的部分挑叁拣四。
    温成悦忽然明白这女生是故意要给胡桉难堪。
    当时胡桉确实是依靠自己的努力通过了A行的层层选拔,拿到了暑假实习,系里有不少成绩比她优秀的人都没有被选上,自然有很多人眼红。没想到胡桉刚拿到实习资格家里就出事了。
    那段时间正赶上新市长上任,一大政府官员被检举,其中就有胡桉的父亲。新市长雷霆手段,把这些被检举的人以及他们的亲戚全部请去喝茶,一抓一个典型。新市长对此事更是发表了重要讲话,他希望所有党的高级领导人员都要保证廉洁自律,决不允许有任何借助职务之便谋权谋利的行为。同时更要树立良好家风,决不允许子女借助亲属关系成为特殊人物。
    胡桉是申城本地人,地方台新闻,人民日报,都在报道申城政府官员贪污落马和新市长振聋发聩的重要讲话,胡桉更是从学校里直接被反贪局的人带走。
    她的实习就这样名正言顺的泡汤了,且不说当时胡桉根本没有心思去实习,A行的背景调查一关胡桉就已经被刷掉。
    这件事温成悦算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虽然胡桉当时同他说的不多。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迅速流传起来,往日胡桉为人并不算高调,也没有用过什么很贵的东西,也没有炫富行为,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强的背景,她爸爸做这么大官,贪那么多钱。
    但是人一但有了错处,从前那些犯错的蛛丝马迹都会当初证据一样被扒出来,细到发丝。只要人的衣袖上沾上明显的污点,那么大家都会认为这个人是从泥土里刨出来的。
    毕竟几乎没有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不是吗。
    校园论坛上开扒胡桉的速度之快如同通了电,从胡桉的吃穿用度起,甚至连上大学是不是走了后门都开始热烈讨论起来。连带着温成悦也不能幸免,在校园网上被打上软饭男叁个字。胡桉曾经送他的礼物都被扒出来猜测价格,还有他们经常去过的餐厅,是不是普通学生能消费的起的,他们隔叁差五出去玩,乘坐的是不是飞机头等舱,胡桉是不是早已移民,她的A行实习是不是内部操作等等等等。
    他们乐此不疲地在网上讨论,现实生活中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陪胡桉去上课,后排的女生叽叽咕咕的议论:“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有个大贪官的女儿,她爸爸前两天落马了,好像是行贿被抓了吧,然后一查就查出摊了好几千万!”
    “啧啧,都是民脂民膏啊,这女的现在不会还有脸上学吧。”
    胡桉对这一切保持缄默。
    下课之后,她还会抱着温成悦的胳膊,笑嘻嘻地问他要不要去吃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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