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许久,行走间已经到了曾经熟识的楼下,我窝在白画梨怀里,望着房门紧阖的叁层楼宇,内心不觉别扭。
    视线中的房屋逐渐远去,我收起心思,想到等会儿就要和祀柸见面,心下紧张起来。
    及至中庭,模糊瞧见屋中不止祀柸一人,我慌忙从白画梨身上蹿下来,七手八脚整理好衣裙。
    “走吧。”白画梨不由分说拉了我的左手,脚步坚定往那扇敞开着门的堂中去。
    短短几步路,我的手心就出了汗,白画梨察觉到我的紧张,放慢脚步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竟似以前。
    我悄悄深呼吸几口气,抬眼看去。
    堂中或坐或立的那几位,半月未见,都似消瘦了不少,却单单没见沫涩的身影。
    “回来了?”正坐堂中的祀柸先行开口,剩下那几人目光便全聚在了我和白画梨身上,准确的说——是我和他的手上。
    我如握着烫手山芋般抽出手来,声音如蚊蝇:“嗯。”
    “坐下说话。”开口的是殇止,他和珮扇中间刚好留了一处空位,许陌君就抱手站在那位子后面,我犹豫着看了白画梨一眼,对方冲我点头,我才磨磨蹭蹭坐过去。
    刚落座,便听闻身后的许陌君发出一声轻嗤。
    他本离这位子有一段距离,见我坐下了,却是将整个身体都倚了过来。
    白画梨也寻了无人落座的对面位子,一个人孤零零与我们面对坐着。
    “这半月可有受苦?”殇止先打破僵局,我瞟了一眼祀柸,后者正吹着茶杯中的浮叶,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我自己一个人好得很。”像是故意与祀柸较量,这句话我说的又大声又干脆,惹得许陌君在我身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该死的许陌君一点面子不给我留!
    我狠狠瞪了一眼他,男子却只揽起我一缕头发玩弄起来。
    也不知祀柸有没有把我的挑衅听进去,他放下手中的杯盏,却是对白画梨道:“白公子说有非沐琼在场不能言之事,如今她也来了,你便说说到底有什么要事,要将我们都叫过来。”
    白画梨粲然一笑:“也并非都过来了吧,怎么没见沫涩公子?”
    他此番话也问出了我心中的疑虑,我侧脸看殇止,只希望他能给我点暗示。
    男子却不发一言,我又看了看另一边的珮扇,也是躲避我的目光不发一语。
    就连身后的许陌君也停下了摆弄我头发的手。
    我心中一紧,祀柸脸上挂着挑不出毛病的笑容,语气疏离而冷漠:“这与白公子无关。”
    “他怎么了?!”我终究沉不住气,殇止他们如此模样,让我很难不往坏的方向去想。
    祀柸盯着我没有回答,殇止握了握我的手,冲我摇了摇头。
    我只得压下满肚子的困惑,等这场莫名其妙的会见结束。
    “如此,”白画梨也不再过多纠缠,微微一笑,“我此番前来,是替沐琼赎身的。”
    在白画梨抛下这番话后,祀柸的脸一瞬间便黑了下来。
    我也是一脸懵,难道是沐家二老派白画梨来给我赎的身吗?可这也说不通啊,他们只当我在琴坊呢,哪里还需赎身一说。
    “白公子好大的口气。”祀柸这次连假笑也不维持了,声音更是冷的让人害怕,“当我倾城坊是什么地方,沐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切都凭祀柸公子吩咐,需要多少赎金才能让沐琼立刻离开这倾城坊,公子但说无妨。”
    见白画梨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祀柸静默良久,眸光流转间又深深看了我一眼,似终于下定决心般,站起身来:
    “沐琼签的是死契,与倾城坊无关,她把她自己卖给了我——”祀柸目光转圜到其余叁人身上,“同殇止、许陌君、珮扇——”接着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了些笑意,“还有沫涩。”
    我心中起了轩然大波,忙看向身边的这几个人,他们无一不是躲避我的目光。
    “白公子没想到吧,此卖身契非彼卖身契,用金钱自然买不回沐琼的自由。”祀柸难得显露出这般的得意,面上也是毫无破绽的笑容。
    “呵。”白画梨冷笑一声,“口说无凭,请祀柸公子将那份卖身契拿来让我和沐琼过目。”
    我在一旁急切地点点头,这身子的原主不会这么没脑子吧?签卖身契也能这么随意吗?!
    “不必他去。”在我身后一直沉默的许陌君止住了祀柸。
    他绕到我身前,从胸口掏出了一张被小心保管的契约:“这是沐琼与我们每人签的死契,我们五人都有一份。”
    他将属于他的那一份交给我,我细细看了一遍,心下大惊。
    “随说是死契,但也并非无破解之法。”祀柸又重新坐回位子上。
    白画梨来到我身边,看完契约上的字,不得不佩服这几人的诡谲心思。
    “若约定中任何一人与他人成婚,或超出约定五年有效期,这份死契自然作废。”祀柸悠悠喝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现下是我脸色青黑一片了。
    许陌君在一旁抱手补充道:“如果沐琼和约定中的任何一人成婚,这份死契也作废。”
    “其实除了这些,这份卖身契和倾城坊的也无不同。”珮扇见我脸色不好,拉着我的手急急道,“只需在坊中做工即可。”
    突然得知这么大的事,我一时片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恍惚看了看坐在高位的祀柸,声音虚软无力:“是你想出来的?”
    祀柸摇摇头,唇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是沫涩的主意。”
    在众人沉寂的堂中,这句话如一道炸雷,但只将我一人炸的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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