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些虚弱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削弱阿羽的警惕心,虽然多日来没有进食,但他身上还有白家专门研制的饱腹丸,吃下一颗可以饱腹数日,但他虽有力气还跑得动,只不过失去灵力倒是真的。试问一个心神遭受巨大损伤,一动就大喘粗气,就连自杀都要顾及着其他人性命的人,还能有逃跑的想法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不知道阿羽看到一个从里到外都透露出圣母白莲花的圣人,竟然放弃了最真挚的本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恐怕到时候会对亲手摧毁了一个圣母而兴奋不已?
    按照他那么变/态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
    正当褚颜脚下跑的跌跌撞撞,脑中陷入毫无边境的妄想时,他的眼前不期然出现一抹浓黑,他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鼻头嗑的生疼,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甜果味,褚颜就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挡在他身前了。
    阿羽把他的头紧紧压在胸前,褚颜一时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就听对方压着嗓音低喃:“我嫉妒死了……”
    “???”
    阿羽手掌抚上他光滑的侧颜,死死的将他抱在自己怀里,恨不能融进血肉中去。深沉的眸底淬化出铅色的妖异之光,长发和衣袍无风自起,他又重复道:“我嫉妒他们……”
    恶念值90
    姗姗来迟的人们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从方才的惊鸿一瞥中惊醒,他们似在回味着记忆中惊人的美貌,竟没发现近在咫尺的黑衣人身上产生的异样。
    阿羽本来像往常一样出门去后山采摘鲜果,也只有他出门,那人才会食用果盘中的水果,虽然对方一直不肯吃他做的饭,但对水果,尤其是草莓由衷的热爱,阿羽便每天都踩着朝露爬上后山去摘。回家的时候见到装满的果盘已空,就自觉的将新摘的水果洗好放进去。他在小心的维持着这微妙的和谐,在第一次出门归来后意识到对方在接受自己馈赠的东西,原本低落的心情彷如拨开乌云见明日——本想适当揶揄两句的他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装作不知,小心翼翼,心里满腔雀跃之情。
    他以为对方接受了自己的馈赠,就代表两人有言和的可能。
    阿羽自以为非常了解这个人。
    虽然不知道面具底下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如果对方不摘,他可以永远不要知道。毕竟他‘以为’自己很了解。救人时的温柔,怜悯时的慈悲,嘴上挂着普度济人,身体力行时也绝不含糊,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他要屠村的威胁当做耳旁风?
    阿羽紧紧的将褚颜按在怀里,被其他人窥去面具下容貌的认知让他嫉妒成疯。阿羽感觉到怀中人的恐惧,但他终究是无法忍耐喷薄而出的嫉妒,疯狂作祟的情感灼烧着理智。
    “全部都。”
    “该死。”
    黑衣人眸中蔓延的铅色逐渐将黑瞳覆盖,以两人为中心的落叶无风自起,村人们见此异状心中发憷,皆向后退了一步。黑衣少年抬起了头,他铅色的瞳眸对准惊恐的人们,脸上附着有细致的银色鳞片,打破诡异寂静的是一声少女的惊叫,随后村人们四散溃逃开来,慌不择路转过身去想要的顺原路返回。
    身后的银蛇吐着红信子。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伴随着呢喃絮语的是头部撞击墙面的砰砰声响,屈膝坐在床上、戴有白玉面具的青年双手被红绳束缚,如水柔软的黑眸如今像迷了一层雾,他神情呆滞,动作机械的重复,嘴里轻喃着只有自己能听清的模糊字句。
    一柄锋利的短刃擦过他的脸颊,几根斩断的乌发飘摇坠下,都没让他的动作有半丝停顿,目光出现半点闪烁。
    数番癫狂的举动令坐在不远处的黑衣人格外烦躁,阿羽焦虑的前后踱步,而后终于忍受不住的上前,揪起白衣人的乌发,迫使其仰视自己。
    对上毫无光彩的黑眸,阿羽心里一紧,怒道:“不是说谁看到面具下的你就要嫁给你么?为什么要摘下面具?他们的死都要怪你!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让我放过你?想要让我放你自由,别做梦了!”色厉内荏的吼完,他指尖微颤,一瞬间力气像都被抽光了,任由白衣人瑟缩着身子跌下床,靠在墙根处,恨不能将自己揉成一小团。
    阿羽急剧的喘息了几下,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当平和取代脸上的焦躁时,他慢慢向白衣人的方向走过去。后者见到他过来,如同受惊的白兔躲避猎人追捕一般,跟随着对方侵略的脚步缓慢的向后退。
    当他退无可退后,阿羽蹲下了身,柔柔的唤他的名字:“褚颜。”
    被叫到名字的他微歪着头,像是不明所以,黑曜石似的眸中还含着要掉不掉的泪珠。
    阿羽见状轻笑,颊边出现的酒窝让他多了分平易近人,身上的戾气在陡然间褪了个干净。
    阿羽笑着伸出手,细心的将对方凌乱的发整理干净,像是想用这亲昵的动作消除褚颜的戒心,他边用手梳着顺滑的乌发,边轻声道:“说来也怪你呀。谁让你当初大发善心的救我,你待我这样好,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报你,当然不可能让你离开我,对不对?”
    被他温柔的动作吸引,褚颜不觉也放下了戒备的姿态,他似乎对阿羽的话充耳未闻,心不在焉的顺着他的胳膊向窗外看去。
    “你这个人真是可恶的很。”
    这样说着,阿羽却笑的愈加温柔,他见面具下黑眸中的水雾褪去,把白衣人脸上碍事的面具摘了下来,指腹将他颊边的泪珠抹去。阿羽安抚着他,缓慢的靠近之后,成功将他揽在了怀里。
    这几日重复做着相拥的举动,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他们两个的习惯。
    褚颜下颚搁在他的肩上,身子一颤一颤,小声的抽泣起来,那人不熟练的拍了拍他的背,平时只会吐露刻薄话的人,此时极为耐心的小声安慰着他。
    褚颜拼尽全力才没笑出声。
    那日这臭小子果然控制不住的暴走了,褚颜亲眼目睹了这场屠杀后也顺理成章的“疯”掉。虽然是装的,但在这之前,褚颜还是对那陡然变身的银蛇心有余悸,他甚至没有听到其他人的惨叫,短短数秒之间丛林中便血流成河,后山俨然成为了数人的坟地。
    根本没有给他去救人的机会。
    按照他原来的尿性不疯也会因愧疚而千方百计的想要自杀。
    褚颜打算将计就计,先让阿羽以为他真的疯了,放松警惕性,再想想怎么去坑他一把。
    第48章 睚眦17
    在确认他是真的“疯”了以后, 阿羽对他却愈加的温柔起来。
    平时处处与褚颜针锋相对, 气死人不偿命的臭小子此时竟然能收敛起脾气,心平气和的坐在他身边自言自语, 而不是对他加以冷嘲热讽。
    在为期一个月的考察中, 阿羽终于意识到褚颜是真的精神出了问题。
    他自认为对人看的透彻, 因此也非常清楚, 傲骨和志气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脆弱, 时刻坚守着仁义道德不放手的人,现在竟连生命中的信奉都能抛弃的一干二净,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假装的。尤其是, 这个人没有骗他的本事和理由, 换句话说, 阿羽了解的褚颜根本不屑于骗他。
    阿羽将缚在白衣人双腕的红绳解了下来,那刻有条条晦涩暗纹的红绳伏贴到他的腕上,乖巧的真像一个寻常质朴手绳。
    他从前没有机会接触过这样的仙器, 被收服的缚妖绳也没有被他试着催动过,更不知道修炼的奥妙。那日被褚颜指导了一下如何运用灵力,进步飞快, 现在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阿羽轻柔的摩挲着被红绳勒得泛红的手腕, 白皙滑腻的肌肤一贴上就不忍再离开, 他抬眸望向微歪着头的褚颜, 那人黑白分明的瞳眸在滴溜溜的转, 不知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安静下来的褚颜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遮挡住容颜的白玉面具被摘下, 足以令所有人疯狂着迷的美貌便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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