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城池中的守兵并不多, 投降过程中死了一部分,剩下的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八千人。姜萝算了一下,如今京城的守军才四万人,多出来的一万里还有降军从叛军营中骗来的人。
    是那种连武器都使不利索, 不愿意打战的普通壮丁。
    如今粮草倒是充足了,却没有足够的时间训练这些新来的兵士。
    不过也能看出来王虎取胜是靠的是人数,是一股长驱直入的狠劲,姜萝如今已经挫了他的锐气, 也不想着守住京城了,而是, 彻底消灭这股叛军。
    “我军粮草失了大半, 看守粮草的兵士均被袭杀,大营失火三十一处,共有三万九千兵士因割喉而死, 一万兵士失踪,如今还有大军十万, 所剩粮草, 只能支撑三日。”
    “好一个姜萝!你们这么多人,昨天夜里都在做什么?任由人家杀吗?一个个都是猪吗?”王虎重重拍在椅子旁的扶手上, 下方诸多将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沉默不语。
    心道,你自己被美色迷了心智, 营中乱成一团的时候不出来主持大局, 不查探清楚异象, 难道要怪下属没控制住局面吗?
    特别是看见王虎头顶上的羊毛帽子,更觉得嘲讽。
    沉迷女色,差点连命都丢了,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果然非明主。
    京城百姓终于吃上了肉,都是王虎贡献的食物,腊肉、蹄膀、腊鱼、野兔、牛羊,切成块了丢进大锅煮,加上笋干、菌菇,油盐葱姜,食物的香气自然而然氤氲起来,一股浓浓的腊肉香气盖过其他味道,京城中终于有了过年的样子。
    米面煮成的浓粥,盛上半碗,再舀上一勺肉汤,一搅和,吸溜吸溜喝进半碗,从里暖到外,再想到姜萝说过每人一顿能领两碗,更是舒坦。
    全城的人都吃的这个,姜萝也抛弃了高粱饼子咸菜粥,过上了顿顿有肉的生活。
    狗急跳墙,王虎不是能忍耐得住、回城休养的人,一定会近期攻城。
    不吃饱哪有力气打战,就算战死,肚子里有货,黄泉路上也有面子。
    战鼓擂,号角起,叛军围城,大战在即。
    姜萝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如黑蚁般围拢过来的叛军,心中十分平静。
    这一战,一定会胜。
    齐将军的药效已经到了最后一天,白轻絮的伤养好了,迟迟不醒,都被移进了地宫,后顾无忧。
    “若你此刻投降,既往不咎。”
    王虎看着一身戎装的姜萝,仍然贼心不死。
    “放!”
    姜萝懒得和他多言,直接下令投放这些日子里做的土雷。现在叛军站的整整齐齐,正适合丢进去,来一个开门红。
    轰然炸响,残肢断骸,血肉焦糊,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那些没有立即丧命、开膛破肚在地上爬动的人,更是惨烈。
    不少人跪在地上磕头,有的甚至开始求鬼神,悄悄后退。
    “攻城!全给我去攻城!”
    王虎一脚踹倒一个在地上跪拜的兵卒,怒吼连连。
    “那都是武器,难道还会无穷无尽吗?”
    “得姜萝首级者,赏万金!”
    “夺城墙者,赏千金!”
    “破城门者,赐爵位!”
    “退者,斩首!”王虎一刀,砍下一个被吓破胆的兵卒的头颅。
    温热的血汩汩融了雪面,又迅速因低温结冰,凝固成一片暗红,像大朵的曼陀罗,围着京城盛放。
    多日大雪,城墙外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想爬也没有着力点。
    王虎不听部下的劝告,不愿意回城休养生息,反而令大军强攻。
    攻城的兵士好不容易爬上滑溜溜的冰墙,迎面而来一盆冷水,直挺挺摔下去,已经被冰整个儿冻住,生息全无。
    下饺子一样,很快下面就堆积起来不少尸体。
    王虎见此路不通就让人在城墙下筑台阶,十几米的高墙,台阶筑好了便能直接冲上去,任姜萝肋生双翼,也逃脱不了十万大军。
    当然,这回,王虎仍然说自己领着三十万大军来攻城,姜萝也表示,城中十万大军,一定能守住。
    不管怎么样,基层的士兵还是信了,一个个信心十足,颇有动力。
    城墙上放着许多箩筐装的石头,准头好的人直接捡了拳头大的石头,对着城墙下为了筑台阶而低下的脑袋,一次一个。
    箭羽你来我往,带走了许多人的命。
    爬上来的人能蹿上城墙,也过不了血肉堆起来的防线,全都杀红了眼,刀枪剑戟,碰撞出尖冷的声音,锐器刺进身体的入肉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血肉之躯,总有疲惫的时候。
    而王虎有几倍的士卒,只要有间隙,就能钻进来。
    京都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东门为正。
    每一个城门都被封的严严实实,王虎集中火力猛攻正门,趁姜萝应对正门的时候,悄悄分兵攻入西城门。
    兵士死了大半,西城的妇女、老人、书生,尽数上了城楼,扛着锄头木棍,竭尽全力,血肉相搏。
    原先有芥蒂的邻居、有口角之争的对头顷刻间死在身旁,难言的痛恨化成灼灼烈焰。
    柔弱的女人提起铁枪,就算被砍中,临死前也要捅进敌军胸口。
    姜萝赶去的时候,西城门几乎快被攻破,无人言退。
    浓烈的血腥味几乎染红空中飞雪。
    “堵上耳朵。”
    看着那些拼命抗争的人,就算是姜萝,也心中一痛。
    她朝他们安抚性一笑,让他们用提前准备好的软布塞好耳朵。
    筝已喋血,终究不能当成一件乐器来用。
    高亢的乐声在城楼上响起,叛军正打算嘲笑姜萝一弱女子,要奏乐投降,却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开始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站立不稳,轻而易举被西城上的百姓割下头颅。
    通过固定的曲调,可以扰乱心神,头晕欲呕,像筝这样的弦乐,能奏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给人一种成千上万的针从耳朵里灌入的错觉,连刀都拿不起来。
    远远听到声音的姜军都迅速把耳朵堵好。
    这个东西是敌我不分的,京城的百姓也早有准备。
    只有叛军毫无准备,完全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临时弄个东西塞上,也堵不住魔音灌脑,头痛欲裂,绵软乏力,一个个被割了脑袋踹下城墙。
    “这是何处?”
    白轻絮感觉有很多种声音在脑子里炸响,晕厥欲呕,竟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柔和的夜明珠,边上还有一个齐将军。
    “白夫人,属下是姜萝姑娘的手下的齐卫之一,负责您的安全,此处是姜国皇宫下地道。”
    “姜萝呢?”
    白轻絮闻言,慢慢起身,长久昏迷,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像大病了一场,十分虚弱。
    消失的还有她的内功。
    心中虽怅然却也不算特别失落。
    “皇帝死了吗?”
    “死了。”
    “姜萝呢?”白轻絮又问了一次。
    齐卫不敢小看这个女人,哪怕她内力全失,大病初愈。
    这可是怀揣孔雀翎献舞、为了报仇,从一个柔弱大家闺秀采阳补阴变成内功高手的奇女子。
    “主上正在抗击叛军。”
    白轻絮闻言,就要往外冲。
    “白夫人,主上让您安心在此等她归来。”
    “安心个屁,给老娘找把剑来,还有,那什么叛军是怎么回事?”
    白轻絮利索的穿衣束发,强势无比,齐卫正准备把她控制起来,转头就被一根极细的银针抵住了喉咙。
    “快点,听话点,别浪费老娘的时间。”
    白轻絮很不耐烦,齐卫战战兢兢,心里很痛苦。
    白轻絮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换过多少次了,药浴也每天泡,一直昏迷不醒,她是哪里找出来的针?
    还闪着幽光,淬了毒。
    不愧是姜萝的养母。
    要是她出了事,齐卫也逃不开责难,然而他能怎么办,只能送装备,身上的匕首、剑、战甲都被白轻絮剥下来了。
    筝音也只是小半个时辰内效果拔群,之后的叛军就慢慢有了抵抗力,姜萝也没放下怀里的筝。
    坚硬的古木锤下去,破头跟开瓢似的,更不用说筝弦了。
    铜丝里参杂了马尾毛、蚕丝、银、鸟筋等等,又被灵力融为一体。
    柔软时堪比丝绸,坚硬时能断刀刃。
    姜萝把琴身交给亲卫,自己用筝弦杀人。
    银白色的弦从无数叛军的头颅、眼睛里穿过,伴随着惨叫声,再回到姜萝袖子里。
    明明只是少女模样,在叛军眼里比修罗恶鬼还可怕。
    手中的筝弦一动,好几个人头一次性割下来。
    她身后的亲卫则举着琴身,对着漏网之鱼的脑袋,一通砸。
    脑浆炸裂,沾在温润的紫檀上,淹没了龙凤呈祥的木纹。
    “杀!”
    姜萝一身令下,城墙上的守军随之呼喊,齐声回应——
    “杀!”
    声音响彻云霄,震开飞雪。
    远处一女子长发高高束起,穿着齐卫统一的墨色甲胄,手里的长剑滴血,一步步走上城门。
    迎面而来的叛军全被她一剑削走头颅,墨甲里的白衣早被染成猩红色。
    白轻絮高举长剑,嘶喊出声,“犯我姜国者,杀——”
    “杀!”
    所有姜国军民一同呼喊,疲惫的身体再度涌出力量,举起武器,对上敌军。
    “王上,我军损伤过半,是否退兵?”
    王虎的亲随刚从前线下来,就被他一脚踢开。
    “退兵?你现在让我退兵?”
    王虎看着城墙下堆积的残肢断骸,冷笑一声,退兵之后,这些人都是白死的。
    还会有人来投奔他吗?
    他的位置还会有以前那么稳固吗?
    下次,能攻进城吗?
    “西城门将破,全军集合,攻打西城门。”
    “是。”
    王虎的亲随一瘸一拐离开了。
    他的命是王虎救的,不管王虎下什么令,他都会遵从。
    只是,杀敌一千,自损三千,无论如何都不划算。
    而且,姜国有那个女人在,真的能攻破吗?
    思及姜萝一身红衣,面无表情持着银丝在兵士尸体中穿行的身影,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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