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荼靡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语气极为严肃,脸上的神色也很是坚定,明显是将这件事情极为看重的样子。
    沈沐辞也没有想过,夜荼靡竟然会如此上心他这东宫之位的事情,从夜荼蘼话语之中,他完全不难看出夜荼靡真的是极为希望自己可以坐稳南诏东宫太子的这个位置的。
    更甚至为了说这番话,夜荼靡竟然还不惜将沈沐辞的母后,也就是元娴皇后给搬了出来……
    想到这些颇让人有些意外的东西,沈沐辞的面容隐约僵硬了半刹,紧接着琉璃色的凤眸之中便是闪过了些许以及为深邃的意味。
    夜荼靡眼看着沈沐辞没有回答自己,心中也不知晓他到底是否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顿时有些不太高兴的提醒道。
    “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吗?这东宫之位本就应该是唯你这个南诏皇族正统血脉的人才有资格拥有的,便是为了元娴皇后的一番苦心,你也决计不能就这般草率待之,叫你自己的东西被旁人给夺了去。”
    夜荼靡说话的语气越发加重了几分,说话间语气言之凿凿,就连一双娟秀的鸦青色眉宇也是紧紧的皱成了一簇,看着沈沐辞的眸子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沈沐辞本来还在纠结着夜荼靡为何会突然莫名其妙说出这番话来,现如今看着夜荼靡露出这般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倒是让得他一时之间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的被逗笑了。
    沈沐辞将心中的些许忧思散去,颇为随和的弯了弯漆墨色的眉眼,颇有几分欣慰的看着夜荼靡道:“如此说来,郡主你这意思,就是让本宫一定要守好这东宫之位的意思了?”
    这番话不过只是随意的一句应和之言,毕竟夜荼靡方才所说言语所代表的意思,也实在是太明显不过。
    夜荼靡更是干脆至极的白了沈沐辞一眼,明显是半点不想应了沈沐辞的话。
    看着她这般样子,沈沐辞眉宇间的笑意却是越发明艳了几分。就在夜荼靡抿紧了唇瓣越发不愿意与他说话的时候,沈沐辞这才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道:“不过既然连着郡主你都觉得这东宫之位本就应该是属于本宫的,那么本宫也便如了郡主你所愿,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这位置抢去了便是。”
    沈沐辞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散漫,再加上他那一张谪仙似的容颜之上也是透着几分随意懒散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刚刚睡醒,神情尚是恍惚的随口一说罢了。
    可是,即便是沈沐辞的神情如此散漫,言语如此随性,可是当人触及到他那一双透着几分刀锋般凌厉的琉璃色眸子之后,倒是让人不难看出了几分不可侵犯的凛然坚决。
    一侧的一鹤也是对沈沐辞的这番言语很是意外,毕竟在一鹤看来,自家殿下竟然是位于东宫之中,是为整个南诏帝都之中最为正统血脉的嫡出皇子,手中还握着东宫鹤卫如此强大至极的势力存在,可想而知这位置就算有谁想要夺去,也绝不可能是什么容易之事儿就是了。
    所以说,在一鹤看来,夜荼靡方才那一番警示自家殿下的言语,似乎是有些太过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一些。
    基于这样一种情况,方才让得一鹤打从心底觉得沈沐辞哪怕是听见夜荼靡所说之言后,仍旧是没有任何多余反应的回应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是哪曾想到,一鹤这才刚刚觉得自家殿下的这个反应是在情理之中的,那边沈沐辞便已经是那般郑重其事的对着夜荼靡许下了一个诺言。
    这种本就用不着旁人多说,可是自家殿下却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并且还好脾气的当着妩宁郡主的面亲自许下的承诺……这帮特殊对待,未免也太过令人叹为观止了一些!
    一鹤默默的收拢了自己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转而却是将夜荼靡在自家殿下心中地位加重的事情,重新又默默的记在了心底。
    至于另一边,夜荼靡听着沈沐辞这般虽是漫不经心,可明显也是下定了决心的一番许诺,心中的一些担忧也是终于放下了些许。
    方才她因为不悦而紧紧抿着的嘴唇微微松散开来,缓慢的勾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语气却是极为轻松的笑道:“这还差不多。”
    事实上沈沐辞到现在也仍旧是想不通夜荼靡为何会将自己身处东宫之位,就一定要坐稳这个位置,不能被旁人觊觎夺去的这件事情看得如此之重,不过眼看着夜荼靡露出几分释怀的笑意在脸上,沈沐辞的心情也是你莫名喜妙就转好了几分就是了。
    不过哪怕是他现在心情颇好,甚至是绯色的薄唇唇角还勾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却也依旧是没有掩饰住夜荼靡面颊之上的些许苍白之色。
    夜荼靡将他脸上的些许苍白之色收入眼中,本来刚刚释怀了的些许心思,霎时便是又阴沉了下来。
    眼看着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了,鹤十一也该来了,可居然到现在还未见着那个臭小子的影子,夜荼靡便是越发生出了几分恼怒之意,她瞪着一鹤便是怒声道,你们东宫鹤卫的效率何时变得如此之慢了?不过请个人而已,竟然这般姗姗来迟……”
    听着夜荼靡这么一番毫不懈怠的指责之言出口,一鹤如今的神色却是半点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是不高兴的好。
    从自家殿下对这位国公府妩宁郡主的重视程度看来,这位郡主大人现如今舍得如此关心自家殿下,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自家殿下现在就已经因为这位郡主大人的关心而心情愉悦得很了。
    平日里若是自家殿下高兴了,东宫鹤卫当然也是极高兴的,可是今儿情况实属特殊,他家殿下虽是高兴了,可他们这些个东宫鹤卫却是一时半会儿怎么着也高兴不起来。
    毕竟自家殿下并非是真的染了重疾,也并非是身子真的不适,而是纯粹就是他自己倒腾出来的,他们今儿若是因为殿下胡乱折腾的这事儿就将那位虽然是医术高明,但是性子却又隐约有些古怪的鹤十一给唤了出来……
    只怕鹤十一知晓自己被戏耍一番之后,这事儿就是绝对不能轻易善了的就是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鹤十一在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一番之后,自然是不可能寻到自家殿下的麻烦,最终也不过只能将这件事情悉数带给了他们这些个怪倒霉的东宫鹤卫了……
    一鹤默然的想了一想鹤十一那个混账小子每次在折腾东宫鹤卫时候制出的那些个稀奇古怪,黑不隆冬又难喝至极的古怪药物,心中便是默默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那一张俊秀至极的面容之上,也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生无可恋的神色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是现如今的他能够清楚至极的感受到自家殿下分外开心至极的样子,一鹤也属实是露不出半分的笑意出来了就是了。
    此时此刻的一鹤心中也是在琢磨着,大抵九鹤方才心中也是在思考着这件事情,所以哪怕是出去了这么久,也一直犹豫着半天没有发出信号,让鹤十一赶过来吧……
    一想着鹤十一若是过来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一番的事情,然后自己就真的不得不喝上那么难喝至极的黑暗药理,沈沐辞的心中便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个想要向着沈沐辞求助的法子——
    他是多么希望自家殿下能够良心发现,不要再继续装着身子不适的事情,也不要真的让妩宁郡主派人将鹤十一那个黑心小子给叫过来了……
    怀揣着这么一个复杂的心境,一鹤还真就是小心翼翼的将视线投到沈沐辞的身上去了。
    不过让他很失望的是,他家那位英明神武的殿下这一次不仅是没有对他投以了任何谅解的眼神,甚至还颇有些冷凝的看了他一眼,明显是对他们没有及时将鹤十一唤过来的做法很是不快……
    得了,现在他家殿下满心都只有夜荼靡那个美人,哪里还容得下他们这些个所谓的下属分毫?
    看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一鹤最终也就只能默默的收回了看向沈沐辞的视线,默然内心崩溃了不少。
    夜荼靡自然是不知晓自己见着沈沐辞身子不适就将鹤十一唤过来的方式有什么不不好的,她这一次既然是没有那般眼睛毒辣的看出沈沐辞那一番动静是在佯装,自然也就更不可能看出来一鹤现在心中犹如蚂蚁挠心的焦虑不安。
    眼看着沈沐辞的容色虽然依旧是有些苍白,但是神志明显还算正常,也不再若之前那般满是一副痛苦神色的样子,夜荼靡这才放心了些许,不过也依旧是懒得再等下去了。
    久时不见人来,夜荼靡的耐心也是消磨的差不多了,所以径直便是站起了身子,打算亲自起身去看刚刚里面而去的九鹤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墨迹这等车爱程度,这都多长时间了,竟然还没将一个大夫给请了过来。
    “我瞧着你这东宫鹤卫办事儿的效率,似乎也该是需要重新教导一番了。”
    眼看着沈沐辞脆弱的躺在床榻之上,这下子夜荼靡也顾不得她一个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一个东宫之外的外人,到底是如何对东宫还有诸多鹤卫那般清楚的事情了,而是极为认真的交代,嘱咐了沈沐辞一句道:“你且在此处躺着,我亲自出去看一看。”
    沈沐辞收回了对一鹤的几分怪罪神色,转头便是对着夜荼靡笑眯眯的应了一声:“郡主言之有理,本宫自是照办不移”。
    一鹤本来就没有从鹤十一那个黑心小子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中醒悟过来,如今再一看着自家殿下如此轻言应了一句要重新整治东宫鹤卫的话,当时便是眼前一黑,几乎直接就给昏厥了过去。
    他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想着,也不知自家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殿下看重国公府上的这位郡主大人,想要借了一些方式和这位妩宁郡主走得近一些,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可是想要和妩宁郡主走得近分明是有千千万万种方法的,也不知自家殿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平白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装乖装狠装什么不好,偏生没骨气的装起病来了,这下好了,他也就是在床上只上躺一躺,和妩宁郡主谈笑风声说说话也便罢了,就是平白有可怜了他们这些个做属下的人了!
    一鹤觉得悲催不已,内心活动很是丰富,只是他还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那边夜荼靡便是已经一种雷厉风行的处事儿方式,直接打算亲自去殿外寻了鹤十一去了。
    就在一鹤心中海祷告着,希望夜荼靡不会知晓东宫鹤卫联系鹤十一的方式,从而可以暂时拖延下些许时间,看是否能够有些变化之外,殿外门口处却是忽然传来了一声极为响亮的声音。
    “鹤十一见过殿下!”
    来人的声音很是清脆,仿如金玉相撞的时候发出的动听声音,带着一股子清澈明亮之意,又隐约透着几分轻浅的笑意。
    可是这么一声听上去毫无杀伤力,甚至还带着几分阳光的声音传来之后,一鹤整个人的脸色却是霎就都白了几分,若非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病态,只怕再白几分,一鹤也是能够与如今佯装身子不适的什么沈沐辞相媲美了。
    他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终于不得不承认道,今儿个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喝下鹤十一那个堪比致命毒药还要难喝得狠的药物破事儿了。
    夜荼靡刚刚起身的脚步刹那间一顿,目光也是自然而然的随着这么一声突然传来的声响,分外精准的落在了大殿门口的方向。
    “属下倒是未曾想过,这才多少时间不见,殿下便又是受了需要十一出手才能救治的重要伤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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