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暗,大将军府早早便掌起了烛灯,后院的碧湖之中,筑了一座观赏亭,夏末按照大将军的吩咐,从地窖里搬了几坛陈年老酒,送到观赏亭。
    拍开酒坛的封泥,一股极纯的酒香扑鼻而来,闻之已醉然三分,方恒赞道:“果然是上等的好酒。”
    简巾十分享受品味着手中的美酒,似是知晓方恒心中所想,“你若是想要,自己找师父要去。”
    方恒白她一眼:“师父他老人家嗜酒如命,谁敢向他要,也就你有这本事,从他嘴里扣出这好酒来。”
    “我也不过讨了五坛。”简巾啧啧道,还是她耍了个心眼,趁机赢了师父,才得到这陈年佳酿。
    “许久没有回绝忧阁,师父可还好?”方恒拿起酒杯,细细酌饮。
    简巾放下酒杯:  “师父还能有什么事,每天饮酒作乐,活的逍遥自在,哪像你,整日围着太后团团转,也不知是得了什么魔怔,师父都不大管你了,随你去。”
    她与师父不止一次劝说了,苦口婆心说了许多,也没见他多醒悟,依旧苦中作乐不死心,难道爱情真的能让一个人执着到如此地步,受着委屈也要坚持心中那点可怜的痴心。
    “且不说我。”方恒显然是不想谈及此事,“说说你吧,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现如今无仗可打,昔日的大将军也无用武之地,简巾自嘲道: “我一介武将,除了带兵打仗,一无所长,每日吃喝拉撒外,我还能做什么?”
    “你别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太后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要明白,太后不只是你的长姐,还是天下之母,她要护你周全,也要护天下的周全,这大同国啊,即使太后再尽心尽责,终究并不是太后的,终有一天还是要回到她儿子东方汀的手里。”
    “东方汀……”简巾目光如炬,“他有何本事,除了一个勉强能用的右相,也妄想从太后的手中争权。”
    方恒正色道:“小圣人始终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太后就算是小圣人的生母,也不过暂时替他处理政务,待有一天小圣人亲征,太后只能归居于后宫,难以插手朝堂,到时,没了太后撑腰,你又该如何?”
    简巾仰头饮进杯中酒,口里酒香散发开来,腹中温热的暖意蔓延至四肢,舒爽的轻啧一声,以至于一时忘却了他说的这番话,只顾着品味,方恒静静的望向湖中,各怀着心思沉默了片刻。
    气氛一时静谧,良久,简巾缓缓道:“本将军远离朝堂,不懂朝堂之中的纠葛,但我却懂得,想要保护一个人,自身必须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她。”
    方恒迟疑:“大将军的意思是?”
    “让太后登圣位。”简巾静静的盯着他,“只有太后君临天下,你们方能有些许的机会,不然……”简巾笑着摇了摇头。
    方恒震惊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大……大将军竟然想让太后取小圣人而代之!这可是逆天之行,谋反不成罪诛九族!
    可……若是太后有一日真的成了圣人,或许,他与她,真的有机会一起。
    “不可,不可,不可——”方恒咬着褪色的下唇,连他都未发现自己的嗓音竟越来越软弱。蓦然间一道犹如毒蛇般的眼神注视着他,像是铁手扼住他的喉咙,方恒微喘着气,额角滑落了几滴汗水。
    简巾瞥了一眼方恒放在桌子下微颤的双手,“瞧把你吓得,本将军也就是说说,你别放心上。”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方恒心跳如麻,望着简巾,后者涨红着脸,双眼朦胧,见她如此形象,似是醉酒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却又让他……实在难以忘怀。
    不多时,方恒便被醉酒的简巾赶了回宫。
    待他走后,简巾醉醺醺的状态一扫而光,漆黑的双眸露出精明的眼色,她唤出藏在假山后面的夏末。
    夏末复杂的脸色:“大将军,你……”
    “怎么,你也被本将军吓到了?”简巾指了指适才方恒所坐之位,示意他入座。
    “属下追随大将军多年,早已是大将军的人,只要大将军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夏末左立不安,诚惶诚恐,“但是,这太危险了,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简巾笑了笑:“你觉着小圣人能放过他舅舅么?”
    夏末沉默,东方汀虽小,心思却清明,甥舅俩最大的隔阂,大概就是那晚太后摆家宴,混进了细作刺客,行刺的目标正是东方汀,东方汀无事而他身边的奶娘却死了,她为东方汀挡了刺客的一刀,正中心脏,死得不能再死,东方汀时年八岁,对奶娘感情深厚,当即拔了剑朝简巾冲来。
    东方汀把剑指向简巾的喉咙,狰狞着脸:“舅舅,是不是你派人刺杀孤?”
    简巾淡淡的开口:“此事与我无关。”
    “孤与你势不两立!”
    二人关系本就不太好,更是因为那晚的家宴,彻底闹翻,太后着人彻查,却丝毫没有线索,刺客见事败,纷纷咬破牙齿内深藏毒发身亡,查来查去,矛头却直指大将军,刺杀小圣人嫌疑最大的莫过于大将军,那时虎符还在大将军手里,更有传言大将军密谋造反。
    那晚大将军穿了玄袍,谁又知晓大将军为了抵抗刺客,手臂被刺客划了一道伤,回府后养了大半月才勉强能端的起碗。
    是谁替他平叛,替他安定天下,夏末咬牙道:“这个白眼狼!”
    简巾道:“东方汀对我恨之入骨,一心想除掉我,虽然虎符放在太后的芙芜宫中,你觉得小圣人会相信太后真的把虎符收回东方家么,别忘了太后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大权独揽久了,难免会产生些别的念头,何况她雄心勃勃,却一直被圣位压着,虎符,不过是我从手中放到太后手中。”
    夏末道:“既然如此,大将军又为何告诉方侍卫?”
    “本将军不过是给他提个醒,好让他心里有准备,至于太后登不登圣位,那就要看太后是如何选。”简巾为自己倒了酒,她的酒量可不小,在军营与那些军士混久了,连酒量也深了个档次,这点小酒还不足以让她醉过去。
    “对了,你明日准备五十盏许愿灯,再唤上二十个小厮候着,我明晚有用。”简巾露出个奸猾的笑容,从明日开始,本将军就要开始棒打鸳鸯之——哦不,是追妻之路——
    翌日,大清早夏末便去同京城的玩意儿铺订做许愿灯,因数量过多,一家铺子来不及做够数,夏末只好多跑了几个店铺,订了五十盏灯。
    到了下午,夏末把灯提了回来,足足装了十辆马车,简巾便吩咐夏末把灯放在了后院,拿了笔墨过来。
    简巾拿起一个玲珑的许愿灯,放在手心把玩了几下,觉着蛮有意思,许愿灯又唤做孔明灯,这里头是空心的,中间留有烛蜡,用竹子架起一个圆框,霞红纸把竹架子糊了起来,霞红纸上能写字,这才成了所谓的许愿灯。
    这玩意儿用来哄人倒是不错,简巾看那话本子其中有一段也是这么表白心意的,简巾便突发奇想,用这孔明灯向白玥表明自己的真心,就算感动不了她,这偌大的同京城百姓看着,都知晓简大将军对白玥的情深,起码也能恶心一下苏弘。
    两全其美之事,岂有不做之理。
    夏末在旁边磨墨,简巾沾了墨水在一孔明灯上面写了一行大字:玥玥,我欢喜你,简巾。
    一连几个都是这么写,简巾也未有停下来的意思,夏末好奇的看着:“大将军,需要唤人一起帮忙么?”
    “不用,本将军自己来。”简巾笔尖一勾,把自己的名字提了上去。
    五十盏许愿灯,简巾一人写了将近两个时辰,一刻都不曾停息过,直到最后一盏,简巾写完就把笔仍在旁边,扬着右手,捏了捏发酸的胳膊。
    第8章 大将军,你又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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