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嵋王殿下和一个带面具的人,他以老臣一家人性命做要挟,逼老臣嫁祸于容王殿下。”郑太医说话时,头磕在地板上,脑袋就像长在了地上。
    “带面具的人?是不是一个双肩高耸,身披斗篷,脸色煞白,身形偏瘦弱的人?”梁景湛问。
    难道是宋襄?梁承安和宋襄联手想要除掉他?
    “正是。”郑太医疑惑,“容王殿下怎么会知道?”
    “绑架江姑娘,给我下子母蛇蛊的人正是他。”
    梁景湛把话说完后,天和帝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么说来,事态便严重化了。
    梁承安已经不止嫁祸他那么简单了,和威胁江婉月的人联手,意味着梁承安可能也参与绑架江婉月一事。
    再往深想,就是梁承安暗中勾结外人,意图占据整个朝堂。
    梁景湛知晓他这个六弟的为人,这种事,没点脑子还真想不出来。
    梁承安顶多就是被宋襄利用。宋襄一心一意想要嫁祸于他,即便除不了他,也能让天和帝对他起疑心,进而不会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说来说去,宋襄还是怕暴露了他的罪行罢了。
    还真是多费心思。
    “郑太医身犯欺君之罪,勾结皇子陷害三郎,可知道后果是什么?”天和帝久积的郁怒在心头忍了许久,此刻在意识到皇权受到威胁后,终于将怒火尽数发泄了出来。
    他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一双浓眉倒竖,俯视着脚边的人。
    “其罪当诛,”郑太医的头再次猛磕在地,头上的官帽已经掉到了地上,骨头与木地板相碰撞,如同鼓声震震。
    他涕泗横流,连连求饶:“他以老臣一家老小的命威逼老臣,老臣……老臣也是迫不得已,今晚申时若老臣不能回去,围在老臣家的人就会立刻杀了老臣一家老小,请圣人开恩!”
    “好!那朕便将你们一家老小都葬在一处,以后你就了无牵挂了,如何?”天和帝扬声问。
    “求圣人……救救……我妻女,老臣愿意以死谢罪!”郑太医往天和帝脚边爬了爬,苦苦哀求着,脑袋一直往地面上砸。
    他脑袋磕过的地方,在地面上留下了点点血迹。
    天和帝毫不动容,“来人,将郑家满门问斩。”
    “父亲。”梁景湛本不想插手此事,可这件事多多少少与他有关,郑太医受他连累,若漠然置之,怎么也说不过去。
    “郑太医受人胁迫,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儿子如今毫发无损,贼人奸计也未得逞,我们此刻要做的事不是杀了郑太医,而是寻找背后主谋,何不借此机会逼主谋自己露出马脚?”
    “况且父亲就是杀了郑太医也于事无补,以后恐怕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郑太医。六弟还不懂事,也是被人所利用,多加管束,相信总能迷途知返。”
    天和帝面上的阴鹜仍未褪去,能再次从三儿子嘴里听到这些话,他心里又惊又喜。
    上次三儿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他要处置傅家时,后来天和帝很庆幸自己听从了梁景湛的话,才没失去傅家这个难得的贤才。
    这次他又为了郑太医求情,他这个儿子心倒是比他还软,只是遇见这种事,不杀一儆百,怎能树立威信?
    “三郎说得有理,朕看三郎已经有了打算。”天和帝看他,面上厉色稍减。
    郑太医随时都可以杀,不急于这一时,若能借他找到凶手,也算发挥了他的作用。“傅侍中认为三郎的想法如何?”
    天和帝把话抛给他,不过是需要找个人附和而已。
    傅晏宁望着梁景湛的背影,心情沉重:“臣认为容王说得有理。先放郑太医平安回去,封锁宫里消息,让贼人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圣人再派人包围,一举歼灭贼人。”
    “傅侍中的计谋甚好。”天和帝想了想之后会看到的场面,心情好了不少,这样真算是一石三鸟之计。
    “多谢圣人,多谢容王殿下,多谢傅侍中……老臣今生都不会忘记今日这份恩情!”郑太医挨个朝着扣了几个响头,地上血迹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混乱不堪。
    “今日朕就不杀你了。”天和帝闭眼,倏然睁开,扔下一句话带着江婉月拂袖而去:
    “六郎七郎殿里多加人看守,没有朕的吩咐不允许他私自踏出殿外一步。今日之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天和帝走后,傅晏宁不多停留,带着小仆也朝殿外而去。
    梁景湛急急忙忙跟了上去,独留下郑太医和其他太医们长跪在地。
    “傅侍中走这么快干嘛?”梁景湛加快步子跟上前面的傅晏宁,轻喘着气道。
    傅晏宁着的大科绫罗紫色袍衫衣袖时不时擦过他的手,手里的布料柔软细致,可就像存心与他作对一样,刚要去抓,就从手里溜走了。
    梁景湛仔细盯着飘动的衣袖,心里计算着时机。
    眼见衣袖又一次飘过来,梁景湛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他眯眼一笑,赶上傅晏宁的步子:“傅侍中别只板着脸啊,你看天光明媚,本王就在你面前,你就没想着做做别的事?”
    他说话时尾音无意间拉长了些许,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又像是诱惑,顺着清风钻入傅晏宁耳中,仿佛有一颗轻飘飘的鸟羽骚动着心神,不知不觉间傅晏宁就面红耳赤了。
    傅晏宁低头看自己脚尖,眼睛连着眨了好几下,睫毛颤动着,脚下的步子反而走得更快了。
    梁景湛看他这般着急地想离开他,刚想要问为何,看到他白嫩的小脸连着粉粉的小耳垂都如抹了胭脂般,再回味了一番方才说的话,梁景湛才明白过来了。
    但他没作任何收敛,反倒无赖地欣赏着傅晏宁害羞的样子,非要凑到他身旁,一把揽过傅晏宁的肩。
    他感觉到傅晏宁的整个身子在颤抖,臂弯里的人很瘦弱,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觉到肩上的骨头。
    梁景湛心疼了会,但丝毫不影响他调笑傅晏宁的心情,“傅侍中在乱想什么?青天白日,本王哪里是那种胡来的人,傅侍中也是这么觉得吧?”
    傅晏宁的话里一本正经,明摆着表示抗拒:“容王殿下多想了,还请殿下放开臣,若是被他人看见,对臣名声不好。”
    梁景湛身后多了一道突兀的声音:“……是吗?”
    他们二人同时往后看,才想起了身后还跟着傅晏宁带来的小仆。
    傅晏宁瞪了小童一眼,小童惊慌失措地捂着嘴,心里懊悔,方才明明是在心里想的,怎么就说出来了?
    说来也奇怪,主子一向看不惯容王,今日在听着他说了容王被诬陷的事后,主子火急火燎地就往宫里赶。
    他原以为主子是去火上浇油的,敢情主子是雪中送炭去了!
    可之后主子在容王面前对他做的事只字不提,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是搞不明白。
    “跟本王在一起,傅侍中还担心什么名声啊?”梁景湛故意捉弄他,“傅侍中的玉带松了,本王帮傅侍中束好。”不等傅晏宁吭声,梁景湛的手就顺着胳膊渐渐滑向他的细腰。
    梁景湛发现傅晏宁的腰肢软软的,想捏一下,但他到底没胆子敢这么做。
    梁景湛解着束带兴致盎然:“傅侍中今晚有没有兴致与本王……”
    “容……傅……傅侍…容……容容王殿下……”不远处有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他和傅晏宁没被吓到,倒是掉了托盘的小宫女吓得脸色发白,瞪大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景湛放在傅晏宁腰上的手,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容王这次居然要对傅侍中下手了!!
    小宫女看到他们二人停下来看她,连忙低头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起托盘,“容王殿下,傅侍中,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话,转身慌张跑开了。
    傅晏宁迟迟未动,他低头看着梁景湛放在他腰间的手和松松垮垮的玉带,面上一黑,“容王殿下这般易惹人误会,殿下还是拿开手,不然臣怕伤了殿下。”
    “哦?听傅侍中威胁的语气,本王倒是想瞧瞧傅侍中到底要如何对本王不客气?”梁景湛坏笑着凑近他,眼里神色暧昧不明,故意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傅晏宁一手扶着腰间玉带,一个转身就从梁景湛怀里逃脱。
    转身时他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道线,贴着梁景湛的鼻尖而去。
    梁景湛闭着眼深深嗅着空气中丁香的芬芳。
    还没等他睁开眼,一掌就打在了他的胸前,梁景湛身子趔趄,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部碰到了宫墙。
    梁景湛并不疼,可他还是装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捂着心口,“傅侍中这么狠心吗?”
    傅晏宁不管他,理了理官服,甩袖径直朝前走了。
    事实上,他刚才在收掌时向前跨了半步,心里有上前扶着梁景湛的冲动,余光看到身边的小童后,这种想法被他给强行压下去了。
    梁景湛看他渐行渐远,收了一切捉弄他的小心思,他知道傅晏宁没生气,用不着哄,只是眼看傅晏宁快要出宫门了,得赶紧说正事要紧。
    “傅侍中等等,我是想说,傅侍中今晚有没有兴趣去凑凑热闹?”梁景湛紧追上他,停在他面前,拦住去路。
    傅晏宁脚步停下来,冷淡道,“恕臣还有要事,没有福分陪殿下看热闹。殿下与其在乎别人的家事,不妨先管好自己。”
    话一说完,傅晏宁就绕过梁景湛走了。
    出了宫门,傅晏宁深深缓了缓气。
    一想到今晚将要发生什么,傅晏宁就心神难安,圣人要杀人,他也无能为力。
    梁景湛想用找出主谋的借口来保护郑家,只怕是未曾想到其中的变故。
    傅晏宁揉了揉眉心,怎么此人就爱瞎掺和事呢。
    天色昏暗,夕阳如血,金色的霞光铺了一地,梁景湛再从榻上爬起来时,已是申时了。
    想到今晚还要去郑府,他想再埋头小睡的念头一下打消了。
    梁景湛简简单单换好衣裳,就出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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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晏宁(冷漠脸):殿下想与臣行何事?臣劝殿下还是恪守分寸。
    梁景湛手指轻挑傅晏宁的下颌:想什么呢,小东西?我想做什么你不明白吗?
    傅晏宁闭眼:臣什么都不明白!
    梁景湛:花前月下,本王想与你私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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