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面有愧色,但还是主动坦白:“有。爹在听说太子殿下因为那场谋反而被送到大周做质子后,才知道自己其实也参与到了陷害殿下谋反的队伍中了,爹告诉我说他后悔了。”
    “可是已经没用了,那会爹说来了一个人,送了他一块玉佩,就是那块价值连城的水墨玉,爹贪财,最后还是收下了。”
    秦风现在回忆起这些事仍觉追悔莫及,“父亲要是不收下这些东西,后面的事也不知还会不会发生。”
    “那阵子,京城里传来太子以身殉国的消息,爹整日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认为是自己害了太子殿下,手里拿着这些东西心就越发慌。”
    “没过多久,听闻是德妃整日在圣人身旁诋毁太子谋反,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也找不到证据。”
    “德妃被罚入掖亭不久,送东西的人又来找他了,这次,却是来杀他的。”
    “我回来的时候就见到爹的尸骨,也终于明白过来,他那几日为何会把我赶出家门了。”
    “那你又是如何确定杀你爹的人是送东西的人?”梁景湛仍不太肯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话,他问的更加仔细,“秦老庄主被杀的时候,你不在家里,那你怎么知道凶手是谁?”
    秦风赞赏地看着他,喝了一口茶,说起了重点:“因为爹提前预料到那人会来杀他,所以他在临死前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写的正是爹在十几日里调查出来的太子殿下一案中的真相。”
    梁景湛回头望了望傅晏宁,与他交换了眼神,梁景湛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而从傅晏宁的眼神来看,他们二人的想法大致一样。
    梁景湛放下手里的茶杯,欲问他信上写了什么。
    只是还不等他发问,秦风就继续说了:“据我爹信上所言,参与陷害太子中还有其他人配合,他做的只是其中一环。”
    “哪一环?”梁景湛的语气有些紧张。一想起皇兄过得有多憋屈,日日承受着别人的诬陷,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他心里就有团火苗在往脑壳窜。
    傅晏宁感受到到他的情绪变化,藏在衣袖下的手抬了抬,在要碰到梁景湛放到椅子上的那双手时,却突然落在了椅子扶手上。
    傅晏宁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他真没想到理智会忽然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控制住。
    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梁景湛布满伤痕的手背上,傅晏宁的心跳缓了很多。
    “射鸟。家父常居山中,擅长捕猎,箭无虚发,即便是在夜色里,也能凭借过人的耳力辨别方向。”秦风拿起身后挂的一张大弓,木质弓柄还发着亮亮的光泽,“家父生前常常拿着它出猎,那晚皇宫举办的赏花宴结束后,家父就是用这张弓埋伏在圣人经过的宫墙边,射下了一只鸟。”
    鸟……
    梁景湛听人说过父亲是无意间截到了后宁给皇兄的信,才会认为是皇兄与敌国私通,这封信后来也成为太子勾结后宁反叛的证据。
    “若没猜错,那是只信鸽,脚下绑的正是后宁送给皇兄的信。”梁景湛看到那张弓,他的脑里已经浮现出那日的情景来。
    虽说那晚宴席结束后的情景全从别人口中得知,并没有亲眼见到。
    但他能想到的是,信鸽落地后,父亲看到了那封信,随着信的内容的展开,父亲对于皇兄的猜忌不满和长期积攒下来的失望,正如海潮般一浪比一浪高,并逐步地没过了头脑。
    “确实如此。家父实际上也不知道信里面写的什么,他也只是听了别人的吩咐。有人提前拿捏好了时间,让他守在那里,等有信鸽来时再发弓射下,家父就照做了,他当时完全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梁景湛迟疑:“你的意思是……秦老庄主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照着别人的吩咐行事。偏偏那个人还是掐准了时机,那他怎么能确定父亲那时恰好会经过那里看到信?”
    秦风手里磨着弓身:“这我就不知道了。”
    “在家父明白过来自己参与到谋害太子谋反一事中,他便拉着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将真相公之于众,但我不知道该告诉谁,也不知道如何告诉别人,也因为此我住在了山庄,日夜等待着时机。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在前不久让我看到了时机。”
    秦风目光转到郑念身上:“我听说郑家被灭满门,只有郑公子一人逃了。”
    “父亲在信中提到了郑公子,那人在毒哑郑公子时,父亲就在房间里,他说那人回来之后,就送给了他这把铁石剑,之后事成了又送了他墨玉和银子。我想郑公子对害他的人的记忆就只有这两样东西。”
    “而前几日容王在城里散布消息说要找这两样东西说是奖赏,我知道殿下这样做其实是为寻人,我怕被人发现,避人耳目,就找了朋友,故意把东西输给他,让他去找你们,再将你们引到这里来,告诉真相。”
    郑念脸色更加煞白,他指着秦风,嘴里做着口型:
    依我看,毒哑我的人就是你爹!你还想狡辩什么?
    梁景湛情绪愈发躁乱,想要追问秦老庄主在信里提到的凶手是谁,话到了嘴边又变了,“既然郑公子不信你,那秦庄主说说这凶手到底是谁?”
    秦风恭恭敬敬地双手将弓放到原处,眼神诚挚地望着高高挂着的良弓,跪了下来,头触地面,久久没有起来。
    虽看不见神情,但梁景湛从他的背影也能看到秦风的痛苦,也便没有催他说话。
    对于在座的几人来说,秦风跪在地上的时间足有一柱香的功夫,可对秦风来说,他跪的时间不过须臾。
    秦风站了起来,终是回道:“爹在信里没说明凶手名字,可是有一份画像。”
    梁景湛下意识回头看向傅晏宁,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有了画像,就能找到陷害皇兄的人了,皇兄背负的罪名也会被洗脱。”
    傅晏宁没说什么,眼睛落在了梁景湛抓在他的手上,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三位请在此等候,我去书房里把画像取来。”秦风转身出了中堂。
    中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傅侍中有心事?”梁景湛见到傅晏宁的脸上没有半分他想象中的欣喜之色,他微微错愕了一阵,原本的欣喜被压下去了大半。
    按理来说,皇兄能得回清白洗脱冤屈理应是件开心的事,对傅晏宁来说也不例外。
    可平日里傅晏宁确实不曾露过什么欣喜的神情,除了板着一张脸生气就没什么别的表情了。
    梁景湛想通后也就接受了,可眼神在离开他的面容时,他发现了傅晏宁的长眉紧锁在了一块。
    傅晏宁似乎在隐隐担忧着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他还说不出口。
    梁景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便更加紧紧地抓着傅晏宁的手,想驱散他手上的凉意,给予安慰。
    耐心等了一会,傅晏宁还是不答话,单是垂着眼睫,脸上神情恍惚。
    梁景湛还发现自己手上的热度仍未化解他手里的凉意,以至于傅晏宁的手还是那么的冰冷。
    梁景湛心里揪作一团,一边观察着他的面色,慢慢揣摩着他的心情:“清……傅侍中在想什么?”
    傅晏宁眼里恢复了清明,他垂眼看着自己的紫色衣袍,声音还是平日的淡漠倔强:“能找到陷害太子殿下的人,臣当然也喜不自胜。”
    嘴里说着喜不自胜,脸上还是满面愁容,明明半点喜色都看不见。
    梁景湛知道他是不会和自己说实话了,也就放过他了。
    他没有必要去拆穿傅晏宁。
    可他的心里却没有放过傅晏宁。
    脑子里回荡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怀疑猜忌漫天遍地的席卷而来。
    傅晏宁有事瞒他,直觉告诉他,应该与皇兄的事有关。
    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梁景湛晃了晃头,逼自己把多余的疑问赶出脑子去,止住了猜忌。
    他端起了茶,茶凉了,正巧适合醒神,可以让心情冷静下来。
    “怎么秦庄主去了半个钟头也不见得回来?”梁景湛杯中的茶都喝光了也没见秦风回来。
    郑念腾地从椅子里跳下来,淡淡的眉毛扭在一起,嘴里打着口型:我就说凶手是他,他肯定做贼心虚偷偷跑了。
    梁景湛还要辩解,就被郑念拽着胳膊拉去外面找秦风了。
    梁景湛询问般地回头匆匆看了一眼傅晏宁。
    傅晏宁点头,跟在他后面。
    “秦公子要真是凶手,他早就走了,为何非要引我们过来,还告诉我们这么多事?”
    郑念还是没被他的说法说服。
    三个人便一起出去了,本来是郑念在前面带路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傅晏宁走在了前面,郑念就跟在傅晏宁后面,由他带路了。
    “一点鸟叫声都听不见了,甚是诡异。”梁景湛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不对,他上前几步拉住了傅晏宁的衣袖,“方才我们进来时还没有这么安静,这会儿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还是多加小心为好……傅侍中跟在我后面吧。”
    傅晏宁不领情,甩开了衣袖直接走到了他前面:“臣不需要殿下保护,殿下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梁景湛再回头,便看到傅晏宁已经走到很远了。
    他追了上去,边招呼着郑念:“快点跟上。”
    郑念没什么力气,跟在他后面,跑得小脸发白气喘吁吁。
    “傅侍中,郑公子快跟不上了。”梁景湛却没指望他停下来,便一手抓着郑念的衣袖跟着傅晏宁。
    “傅侍中就只被人领着来了一次,就能记住路?”梁景湛见傅晏宁好像走在自己府上一样轻车熟路,忍不住多问几句。
    路上几声乌鸦惨叫回荡耳边,听着格外刺耳。
    傅晏宁停了下来,“臣并不识路。”
    梁景湛还没做反应,郑念就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襟,袖里的匕首滑到手上,抵到他的喉间,他的脸上是被人玩弄的怒意:
    你与秦风相互勾结,故意想拖延时间放他走,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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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终于要到感情啦,剧情走得格外的累
    今天又是格外惨淡的一天
    剧情跟不上脑洞的一天
    呜呜呜x﹏x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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