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杜燃眉毛上边被斜着划了一道,他一咧开嘴就有两缕血线从嘴角攀到了门牙上,红白对比鲜明,莫名有些瘆人。“挺早之前的事了,都有一个月多了吧,本来休息两周就能好,但他又死活要去外头旅游,回来后就蔫得门也出不了了——”
    “……他去了哪儿?”
    “好像是可可西里那边吧,就那几个什么什么保护站——”
    “……”付罗迦偏头看了他一眼。
    脑震荡还未完全恢复就敢去高海拔地区,可谓是十分……刚猛。
    他不自觉皱起了眉。
    杜燃“哎”了一声,双手在鼻尖之前合十:“叔叔阿姨要带他去的,他没跟他们说头伤这事……我劝过,真的,但又不太好直说……”
    突然有道女声吼:“站住——!!!谁准你们现在就走的?!?”
    那边不知什么时候挪到街道那头、犹犹豫豫一步三顿的两人一听见这一句立刻撒开腿狂奔,几个警|察紧跟其后跟了上去。
    他颇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几道背影。突然手臂上传来一阵大力,他猝不及防,被扯往朝另一个方向跑动起来。
    “怎么——”跑什么?
    “能少一事少一事……”杜燃额上的血还在汩汩的流。
    他没再说什么。很快他调整好步伐,与几乎贴地飞行的杜燃并排向前逃去。警|察貌似分不出多余的人手跟这边了——况且他们似乎本身也不是重处置点对象,没过多久身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本地人几乎没什么夜生活。过了晚十一点整个县城仿佛变成了中空的,飘杳的狗吠声在街巷间隆隆作响。
    杜燃停下脚步,踢开一个易拉罐,跨上一处台阶扶着腰喘气。
    路灯下的光柱里,蒙蒙的灰尘相互纠缠。
    “你不去医院?”付罗迦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有点反胃。
    “我——”杜燃又摸出手机,“等下我先接个电话——”
    付罗迦还是觉得自己今天多事得过了头。腰际被踢中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原定计划被打乱也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他这时候本来该在宿舍里洗澡准备睡觉了。时间一过,能不能像往日一样睡得安稳是个很大的问题。
    “还是那拨人。姐姐17号就回来了,但我到现在都——”
    他稍稍退远了些,杜燃转了个方向蹲了下去。
    但说话声还是很清晰:“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找人来堵我也认了,我不会还手的……我什么都愿意补偿,赔命我都可以。我真的……枔哥,我真的有点难受……”
    “靠,你真过来了?”杜燃抽了口气。“你人现在在哪儿呢?我跟迦哥——”
    那边好像打断了他。
    过了会儿杜燃又说,“对,我现在就是跟迦哥一起。我们在——”他仰头看了眼店招,“‘后街烧烤’这边。你快到了?”
    付罗迦猛地转过头。
    许之枔会过来。
    他会见到许之枔——他在给杜燃递卫生纸的时候翻来覆去地想着。
    明明距上次见面没多久——或许也只是有一点点久——他却莫名有种久别重逢前的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设想过见到许之枔之后要说什么做什么,在实践中却还是丝毫没有长进。
    不要再若无其事。他只来得及警醒自己这一点,就听到自行车铃在身后响起。
    “枔哥!”杜燃顶着一头血扑了过去。付罗迦慢了半拍,许之枔先开口了:“付罗迦?”
    他好像在同时思考很多东西,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他一边觉得这好像就是他至今没自行离开、隐隐期待着什么的原因,一边又自我暗示只是巧合。
    “……嗯。”他慢慢点头。“怎么过来了?”
    很晚了。
    难道他还是以往的作息?
    仿佛是刚从沉沉雾气里钻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许之枔的样子——
    说是去过可可西里,许之枔倒是没怎么晒黑,在昏黄的路灯下还莫名显得有些苍白。
    他额前的头发梳到了头顶,好像还用了什么东西固定了一下,整张脸露了出来,唯一的颜色是鼻侧的阴影。
    他还注意到许之枔穿的是一套睡衣。他之前见过。短袖短裤,皮卡丘图样。还有一套是海绵宝宝。
    还有那双美国队长的人字拖。
    可能他几分钟之前还在洗漱。
    感觉到身上仿佛突然多了一些重量,付罗迦抬眼,对上了许之枔的视线。
    他看不出来许之枔眼里有什么情绪。
    许之枔单脚撑地稳住车身,车把上的指节白得更为过分。“杜燃的麻烦有点儿大……那边有个诊所还开着门,”下一句就是对着杜燃说的了。“先过去处理一下。你这半夜一头血东奔西突的,演恐怖片呢?”
    杜燃还是缝针了。从诊所里出来后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半。
    明天不是周末。他本来该回去了。
    刚刚在诊所里许之枔还没跟他说过什么话。他不确定是因为那个老医生一直搭话让许之枔无瑕顾及他,还是事情就如同他最开始想的那样:许之枔今后会避开他了。
    他再次提醒自己该离开了——杜燃压根就不需要他这么个人等着。他一直这么拖着不走是别有用心。
    可他忍不住。他继续延长确定时间,拓宽确定标准。
    他知道最好的结果是什么,但他的目的从看见许之枔——或者说听见他的声音、从别人口中获知他的一些事后就扭曲了。
    他果然还是没有好得了,病态依旧。
    明天的药加量吧。他想。
    “有三个人,去喝酒吗?”杜燃语出惊人。
    “我……”应该回学校了。
    许之枔蹬着自行车赶上来:“哪儿?”
    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小那边那个大排档。”
    杜燃一到就叫了一箱纯生。付罗迦下意识想看许之枔,许之枔突然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了根烟衔在了嘴里,他又垂下眼。
    许之枔点了烤鱼。杜燃问付罗迦要不要添什么,付罗迦摇头。
    “火?”
    杜燃说没有。许之枔又看向他。
    他继续摇头。
    “枔哥……”杜燃按着额头上的纱布,“其实你真不用继续管这事了,真的都是我的问题,我没什么好狡辩的,他们就该打死我……”
    许之枔在抽烟,没空开口。付罗迦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做评价。
    杜燃自白片刻开了瓶啤酒。他晃着酒瓶,沉吟了会儿,突然笑出声:“刚刚迦哥路见不平出手真的惊到我了,我还以为是枔哥来了,一看身手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哈……不过迦哥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过来的时候听到了警笛——”许之枔说。“警|察来了?”
    “我们提前溜了。迦哥以前没掺和过这些吧,万一被记一笔太不划算了。——咱们是直接用瓶喝还是让老板拿几个杯子?”
    付罗迦稀里糊涂地跟着喝了两瓶。杜燃在五分醉的时候就开始嚎啕了,哭声被头顶的电风扇扇叶搅得支离破碎。许之枔喝了多少他不清楚,但是当许之枔双手支颐,透过烤鱼上方的腾腾热气与他对视的时候他就知道许之枔不太清醒了。
    许之枔拖着尾音给他讲杜燃的胸中块垒:
    钱妙洁怀孕了。
    她本来正在省会参加集训。也就是说,她今年的艺考也被毁了。
    杜燃在集训期间找过她一次。
    他们去开了房。
    钱妙洁的爸爸已经知道了。这位是个放高利贷的小老板,有个多对一的催债小队。
    付罗迦越听越清醒。
    杜燃哽咽道:“迦哥……我真不是东西……我该去死……”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付罗迦垂眼。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哪怕你用你指甲盖那么大的脑容量想想,你也该知道再憋不住也该带了套再说其他的——”许之枔冷笑。
    “迦哥——”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只知道这是件无比严重,牵系很广的事。
    这涉及到一个人的未来。
    他没这个能力。连想象的能力都没有,何况建议。
    杜燃又自斟自饮下一整瓶。许之枔把烤鱼上的葱花都捡了出来,把烟灭在了一个空碗里。
    付罗迦犹自震惊着,许之枔突然抬起眼问他,“你现在住学校?”
    “……是。怎么了?”
    “室友是谁?”
    “没人。就我一个。”
    “让杜燃跟你一个房间,可以吗?学校里应该安全一些。”
    他张口,过了一会儿也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
    这次应该能确定了。
    许之枔的态度很明显了。
    回学校的路上杜燃精神还不错,几乎到了上窜下跳的程度,要两个人合力才按的住。许之枔比喝酒之前还要沉默一些,在围墙的破口外——前些年住校生掏出来方便进出的——锁了自行车,扛着杜燃跟着付罗迦上楼。
    这时是凌晨三点。
    有些宿舍的灯还亮着。到201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门刚裂出一条口子许之枔就挤了进去。
    杜燃被毫不客气地扔到了一个没铺任何东西的下铺床板上。
    上铺的床板扑簌簌往下落灰。
    付罗迦伸手开灯,身后的门还大敞着。
    灯只是闪了一闪又被关上了——门也被一股大力摔进了门框里。
    付罗迦也被摔到了门板上,眼前有几颗星点跳了出来。他刚动了动头下巴就被掰住,啤酒味道浓郁的唇舌以要嵌进他咽喉的气势冲了进来。
    上龈被重重磕了一下,应该是已经出血了。舌尖刚品出血腥味,另一条柔软湿滑的东西就把那上面沾的东西吸吮得干干净净。
    有什么东西沿着下巴滑了下来。
    然后他感受到腹部一凉——衣摆被撩了起来,推到了胸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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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隋唐小天使的营养液鸭~
    更的迟了qwq
    这时我们就当做他们成年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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