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课后,被同学老师无缝衔接抓住的我得以脱身之时,边尧已经在地铁站等了快半小时了。
    我紧赶慢赶,一边狂发消息一边朝地铁口奔跑,生怕又被他毒舌攻击,到地方后却并不见他的人。环顾四周,我忽然瞧见街对面的公园里围了好几圈人,背着手在看什么热闹。我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发现三层大叔大爷的结界之中,摆着一副棋盘,对战甲方是一个大冷天还穿短袖的白发大爷,乙方则是一脸严肃凝重的边尧。
    “呃……边尧,走不走?”我出声叫他。
    不料周围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瞪我:“嘘!”
    我:“?”
    边尧抬手了,他食指点在“马”上,斜撤了一步,周围的人立刻不安地动了起来,后排有人小声窸窣,但也听不清楚。
    对战的汗衫大爷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他膝盖张着,双手反撑在膝盖上,架势很足,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士兵们。然后他大声清了清嗓子,捏起一枚“炮”,飞跃前方的队友,“啪”地一声砸在棋盘上,吞掉了边尧的一个“卒”。
    边尧见状却似乎早有所料,他食指推着“车”长驱直入,直接逼入对方后防,吞掉了一颗“士”。而大爷立刻手起刀落,用隔壁的“相”吃掉了这匹“马”。
    边尧的表情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一副大战将至的样子,周围的人居然也都是一脸“神仙打架”。只有我站在人群中满头问号:我是谁?我在哪?我这是在干什么?
    于是我开始掏出手机玩消消乐,玩了一会儿之后,人群忽然一片哗然,我抬头一看,边尧将军了!可近在眼前的胜利仍不是胜利,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大爷以退为进,攻守兼备,一匹战马杀入边尧守备力量空虚的后防,先他一步将军。
    大爷宛如少年漫画中一定要喊出必杀技名字的男主,爆喝一声:“将军!”
    边尧输了。
    边尧咬着牙:“再来!”
    我连忙冲上去,从背后架住他的肩膀将之拖走。
    大爷还在释放嘲讽:“哈哈哈!手下败将!”
    被越拖越远的边尧仍在不死心地嚷嚷:“你等着!”
    我:“好了好了……”
    人群结界在我们身后再次合拢,边尧不情不愿地掏出公交卡,连在地铁上抢到座位都没高兴起来。
    地铁开出十站地后,边尧忽然开口了。
    “昨天和那个键盘侠的那一场。”
    我头也没抬:“嗯嗯,刘承德?”
    他说:“你最开始在干嘛?”
    我茫然道:“啊?”
    边尧说:“让你拉开距离不是让你给我跑马拉松的!你那样多耗费体力,步伐都练习到哪里去了?”
    我不服道:“他攻击范围那么大,我不得左右横跳吗!”
    边尧讨嫌地“啧啧”起来:“基本功太差了,战斗意识为零。你们平时那种练习方式,摆架子多,实战少,被打到一下最多也就记一分,太儿戏了。”
    我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忽然开始复盘我的战斗了?你不就只是和我临时组队又不长久吗,你不是号称只要找到方法立刻马上就要和我解绑的吗?”
    “哦,我明白了,”我死鱼眼看他,“你下棋输了大爷,拿我撒气呢。”
    于是边尧彻底不说话了。
    我们要去寻找的这个“犬类专家”住在城市的另一头,下地铁后边尧还叫了一个出租车。车一路开出市区进了一片山林里,七拐八绕之后又从大路拐入一条稍小的石子路,最终停在一道铁门前,过不去了。出租车司机十分狐疑,反复和边尧确认:“是这里吗?你们确定?”
    “对。”边尧果断下车了。
    我和边尧站在铁门前,门背后的小路弯进了树林里,由于角度关系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他按了一下门边的通讯铃,片刻后里面响起一个声音:“请问是哪位?”
    “我是边尧。”他说。
    “请稍等一下。”对方答。
    他说“我是边尧”,而非“我叫边尧”,可见他和门背后的人是认识的。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铁门“咔哒”一声开了,门铃那边的人说:“请进。”
    边尧大踏步地进了门,拐过弯道后,一大片开阔的草地蓦然出现在眼前。石子路两侧排布着鲜艳的花圃,路面延伸至远处变宽成一个圆弧形,中间包裹着一个巨大的喷水喷泉,而喷泉后面,是一座城堡一般的白色建筑物。
    我呆了。
    “是不是超级浮夸。”边尧嗤之以鼻,“稍微等一下吧,走过去太远了。”
    我完全说不出话,无数问题都不知从哪问起——我们市有这种地界和这种建筑吗?我是不是在谁豪华的灵域里啊?
    不久之后,一辆比高尔夫球车稍大一点的白色小车开过来了,驾驶座上的人穿着十分周正的黑色套装,他一出声我便认出是刚才在门铃那头答话的人。
    “二位请上车。”
    边尧不客气地坐进副驾驶,我只能倒着坐在后座,看着路面和树林渐渐远去。草地、雕塑和园景缓缓掠过耳边,我听见边尧问:“那家伙在吗?”
    “怀星少爷刚到家。”这人回答说。
    “啧。”边尧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宛如在懊悔竟然没有扑空,好像他千里迢迢跑来却并不想见到那人似的。
    走进城堡后,边尧只问了一句:“在楼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轻车熟路三两步跨上了楼梯。
    路过二楼的楼梯玄关后,边尧来到一个稍小一些的会客厅,里头的人显然已经听说了我们到访的新闻,煞有介事地站在客厅正中央。
    那是一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男生,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扬着下巴,表情颇为嚣张地看着我们。
    饶是我这么不敏感的人,也觉得他外形十分抢眼,这主要归功于他那一头奶奶灰的短发。他眉毛短短的看起来有点凶,眼睛锐利有神,散发出的气势和边尧摘掉眼镜的战斗状态十分相似。
    “猛兽。”我的脑中莫名泛起这个词。
    那人看了我一眼,问:“谁?”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自我介绍,边尧已经率先回答道:“不重要,有事问你,很快。”
    “不重要?”那男生面上露出几乎和边尧一模一样的嫌弃表情,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快说。”
    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关系很差的样子。
    边尧简单地说明了事件,对方虽然对边尧很是不屑,但听着听着便不由得皱起眉头。边尧说到狗狗伤人后被关在笼子里的糟糕状态时,他显得尤其不太愉快。
    听罢,他不太高兴地用鼻子呼出一口气:“有些奇怪。”
    边尧道:“所以我来找你,你能不能帮我到周围的狗那边去问问看。”
    咦?这家伙能和狗交流吗?我盯着那男生发愣。
    不愧是住在城堡里的小少爷,这男生一身灰蓝色的休闲装剪裁服帖,坐姿也十分优雅。他一头白毛,仔细看的话眼睫毛竟然也是浅色,十分神似某种受欢迎的北极大型犬。
    太棒了吧!我在心中激动不已——萨摩耶可不比滑溜溜的绿蛇可爱多了?
    男生不悦地开口道:“这家伙是谁,一直盯着人看,很没礼貌。”
    “他是个猴子,好奇是正常的,你别管他不就得了。”边尧嗤了一声,“不过你还是老样子啊,自我意识过剩,你以为谁喜欢盯着你看?”
    “你!”那男生闻言正要炸毛,忽然眉毛一动,皱了皱鼻子说:“猴子?你什么时候和猴子一起行动了,你又不能结……”
    他猛地收住话头,黑色的瞳孔渐渐扩大,在我和边尧脸上转来转去:“不,不会吧……你又可以结灵契了吗?真的假的!”
    “又?”我有些茫然地想,为什么要说“又”?
    那男生好似忽然对我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我面前,双手插兜弯着腰,白色的睫毛根根分明:“这家伙看着不怎么样,难不成其实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看着不怎么样这句话更没礼貌吧!
    “喂,我叫褚怀星,”他咧开嘴角,露出两颗尖牙,“认识一下吧?”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边尧已经宛如赶蚊子般把他从我脸前轰走了,褚怀星一脸凑热闹的表情,兴致勃勃地不断发问:“你是哪家的人?怎么会想要和这家伙结灵契的?和他组队什么感觉,是不是烦死了?”
    “你才烦死了!”边尧怒道:“他不是哪家的人,他就是个路人!”
    “路人”这两个字听起来也不怎么样啊!你们这一个二个的怎么回事啊?我愤愤不平地想,但嘴上还是说:“对,我就是个麻瓜。”
    褚怀星看起来更震惊了,边尧大概是之前被大爷伤害的气又上头了,不耐烦道:“你到底帮不帮忙,不帮我就走了!”
    “当然,要帮朋友的忙了。”
    说这话的却不是褚怀星,而是一个忽然插入的陌生男声。
    我惊讶地回头看去,一个身材十分高挑的男人正从门外走入,他大概是刚外出办事回来,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胸口袖口均是窄窄一抹白边,呈现出的感觉却和之前带领我们进门的管家先生截然不同。这男人刚一进到这间屋子里,周遭的空气和氛围就微妙地变化了。
    在强势到令人陌生的气场之下,男人英俊的五官反倒退居其次,我心里不着边际地想——黑崎一护被灵压镇住的时候大概就像现在这样?
    “怎么小尧来了也不多留人家玩一会儿?”帅哥的鼻子几不可闻地动了动,看着我问:“小尧的朋友?留下一起吃饭?”
    褚怀星:“他不吃。”
    边尧:“不用了。”
    男人露出帅气又可靠的微笑:“说什么胡话呢,小时候不是天天一起玩,关系很好的吗。”
    边尧:“没有这回事!”
    “你怎么还不走,你快走,”褚怀星说,“哥他不饿他不吃饭。”
    男人笑意扩大了一点,露出两颗尖牙:“不好意思,我刚才语气不太准确,让你们误以为我是在征求你们意见了。”
    这两个弟弟闻言立马蔫儿了,我恍惚间看到褚怀星脚下的影子,腿间夹着一个毛茸茸垂着的东西。
    “我……有点饿,我也可以留下来吃饭吗?”我小心翼翼地插嘴道。
    哥哥收起牙齿,恢复温柔的笑容,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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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面上第二只小动物也出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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